生辰_当时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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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今日是卫贵君生辰,一切自要依他为主,其余君卿命夫来得早,薛晗到时已是最末,不过这也正好,那些人都在互相寒暄,倒也没什么人注意他。

  薛晗还是第一次来清凉殿,环顾一番,被这里的陈设布局惊到,轻声同薛迹道:“这清凉殿可真气派,竟不输君后的立政殿。”

  薛迹看了周围人一眼,回道:“后宫之中,卫贵君堪与君后分庭抗礼,初入宫盛宠之时,赐居此处,自然不会像福禧堂那般偏僻狭小。”

  薛晗不满地撇了撇嘴,“福禧堂我住得挺好,就算是拿这大的宫殿来换,我也不愿意呢。”

  薛迹无意同他斗嘴,他看着这些君卿的一举一动,昭卿出身武将之家,与之来往之人也大多是武将的夫君,贤君自恃身份,不与那些人往来,云侍君就不同了,似乎了解每个命夫的喜好,很快同人相识攀谈起来,前朝后宫密不可分,而他又看了看身边的薛晗,自是没这个觉悟,只一心想着安稳混日子。

  未等多时,帝后同贵君便一道出现,其余人等连忙行礼,长宁温声道:“今日是贵君生辰,朕也只是作陪,卿等不必多礼,都入座吧。”

  那些人这才起身,等上首三人入座之后,这才去了自己位置上坐下。

  长宁坐于中间,君后萧璟居其左侧,两人皆着了玄色华服,萧璟头上束着的金冠显其尊仪,而贵君却也未被他压住一头,温润如玉,淡然从容,当真是君子典范。

  长宁见萧胤未来,让佩兰去寿安宫一趟,佩兰还未来得及应下,便见晋奴带着人过来,同几人行礼,“太后今日忽而有些头痛,便让奴才将赐给贵君的生辰贺礼送来。”

  长宁忙道:“不知可请了太医过去?”说着便吩咐佩兰一声,晋奴道:“陛下放心,太后说并无大碍,只是今日这清凉殿的热闹他怕是无法领略了。”

  卫渊清亲自起身,将太后所赐的贺礼收下,瑞祥接了过来,卫渊清道:“这生辰宴比不过太后的身子要紧,替臣侍谢过太后。”

  晋奴忙躬身道:“贵君放心便是,奴才告退。”

  从始至终萧璟一言不发,似乎是在冷眼看着有人演了这一出戏一般。

  这生辰宴虽办得十分张扬,但卫渊清却并无恃宠而骄之态,底下坐着的人敬酒之时不免往上首看去,只见陛下同贵君眉目传情,甚是和乐。

  薛晗坐在座上,看着案前珍馐,可却只能随着其他人一起动筷,还不如在自己宫中自在,从早上起身,他便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只好饮茶果腹。

  可他喝的多了,便有些坐不住,正好宴会行到一半,乐坊中人前来献乐,他借了机会离席,等回来之时,陛下与贵君二人,一人弹琴一人鼓瑟,琴瑟相合,乐坊中乐器辅奏,薛晗只听了一会儿,便识得此曲乃是《桃夭》,见薛迹正失神地看着合奏的两人,而几位君卿的脸上神色也有些怪异。

  贤君自不必多说,只不住地喝着闷酒,而昭卿却面有歆羡,可在薛晗印象之中,君后萧璟从不曾有失态之时,可眼下他眸中的落寞似在努力掩藏。但殿中合奏的两人自不会注意这些,他们两人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而贵君眼中微湿,可眼神之中的温柔情意几乎溢了出来。

  一曲过后,长宁携了贵君起身,往座上而去。这琴瑟和鸣的情意自然动人,可下面坐着的人却也都清楚,陛下以往虽宠爱贵君,但却从不逾矩,今日算是破了规矩,可谁又会在这个当口去做恶人呢。

  薛晗再往上首看去之时,见萧璟已是恢复如常,若非方才那失魂落魄太过明显,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薛晗又往身后看了一眼,薛迹的行为更让他看不懂了,他似乎在克制,一双手握得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萧璟只听得长宁轻声道:“今日这些,你可欢喜?”

  声音何其温柔,可却是对另一个男子,卫渊清温声道:“渊清谢陛下。”

  思绪如潮水一般涨落,他忍不住去想,无人之处他们也是这般情意绵绵吗?那《桃夭》便是两人独处之时常常弹奏的吗?

  他只觉口中极苦,端起座前酒樽急急饮了一杯,险些呛咳住,他抬眸之时,只见白皙的手指将那盏茶推到他手边,但却无一言。

  薛晗一直在熬,熬到这生辰宴结束,他都已经盘算好,回了福禧堂去吃什么。

  生辰宴散后,长宁本要留在清凉殿陪着卫渊清,可却被突然而起的意外打乱。

  长宁与卫渊清并肩立在清凉殿廊下,目送他们离开,清凉殿前有一拱桥,离开此处必要从拱桥经过,萧璟已经先行离去,而依着品级,薛迹跟在薛晗身后,在薛晗身旁是其余命夫,可不知是谁踩了那命夫的衣袍,只见他的身子向薛晗倾倒了过来,薛晗连忙往一旁挪了挪,可手边便是桥栏,他身子往后一张,竟要落下桥去。薛迹心头一凛,连忙扯住薛晗的衣袖,将薛晗带了回来,可他自己却跌下桥去,直直落进冷水之中。

  桥上慌乱一片,薛晗只差哭出声来,扒着桥栏往下看去,薛迹是会水的,没一会儿便浮了上来,可水中实在太冷,身上衣袍又厚重,他没力气游上来。

  长宁察觉这边动静,和卫渊清一同而来,早有会水的宫侍下去救人。

  等到薛迹被救上来时,他脸色已是微青,卫渊清忙吩咐人将他抬进自己寝殿之中。

  而那犯错的命夫本以为自己差点害了陛下的侍卿,惊慌不已,可同行之人却安慰他道:“只是薛侍卿身边媵侍而已,如今人已经救了上来,莫要忧心,你也不是有意为之。”

  薛晗听得此言,怒从心头起,“即便是媵侍,那也是陛下的人,若我兄长有什么好歹,我定会请陛下主持公道。”

  那几位命夫被他突然的高声吓了一跳,方才在宫宴之上他们也曾注意薛晗,见这侍卿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一下子却又硬声起来,形容更是骇人。

  长宁回身瞥了那几人一眼,卫渊清知她心意,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先行进殿,而后对那几人道:“诸位今日都是为了本宫的生辰宴而来,薛媵侍一心救主才落下水去,本宫实在有愧。方才之事无论如何,也要给薛媵侍一个交代。”

  那几人不敢作声,薛晗求道:“贵君可否容我进殿看看兄长?”

  卫渊清点了点头,薛晗无心同那几人再计较,连忙进殿去看薛迹。薛迹被抬进偏殿,宫侍为他除去湿衣,又拿了干净的寝衣帮他换上,房中温热,而他整个人都冻僵了,一时冷热交替,起了寒颤。

  薛迹意识模糊,他的眼眸快合上之时,似乎看见长宁朝他走了过来。等他再醒来之时,已回了福禧堂。

  薛晗守在榻边睡着了,长宁进了殿来,宫侍连忙行礼,长宁看了薛晗一眼,让人将他带下去歇息。

  薛迹嘴角干的起了层皮,他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在火炉之中烧灼,“水……”

  微凉的手将他的头托起,取了茶盏到他唇边,薛迹眼眸未睁,一盏茶已经饮尽,他贪恋这微凉的触感,头靠了过来,可触及到异常的柔软之时,他神智回了几分,睁开眼眸,见自己竟靠在长宁怀里。

  他连忙要起身,可肋下的痛处被牵扯到,他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长宁拿了一旁的软枕垫在他身后,薛迹想到方才的逾越之举,一时红了脸,可许是正起着热,头脑不清,他忘了那些尊卑的称呼,“陛下不必照顾我,还是回去歇息吧,我没事。”今日是贵君生辰,她应该陪着卫贵君的。

  长宁坐在床头看着他,“朕刚从清凉殿过来,贵君都已经歇下了,你还要朕回哪里?”

  他往榻外看了一眼,这才察觉自己又回了福禧堂,薛晗不知去了哪里,他只能道:“那让人服侍陛下歇息。”

  长宁帮他掖了掖被角,“陈太医说,你身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康健,这般落进冷水之中,险些要了命去。”

  薛迹昏昏沉沉间,一时说了许多心头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也并非是为了救他而不计性命,若是再来一次,我未必肯这么做。”

  长宁倒是喜欢他这份坦荡,只道:“人总要先爱自己,才能爱旁人。”

  薛迹的手一直扶在胁肋之处,长宁看了一眼,从袖中取出药膏来,“陈太医说,你肋下这伤是从桥上跌落之时硌伤的。”

  薛迹将那药膏接了过来,他很想问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媵侍,她为何会这般善待自己,可他不敢问。

  长宁见他拿了那药膏发愣,替他将被子掀开一些,薛迹怔住,却也由着她施为,上一次她已经看过自己的身躯,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矫情下去,只是她的手指解开他衣带之时,他的脸还是红了。

  她却是十分专注,将他的衣襟掀开一半,看着他的伤处,果然是青紫一片,她的手触上去,他忍不住皱了眉头,长宁低声道:“朕让太医院值夜的太医来为你包扎吧,万一折了骨头,便是几个月都不能随意动弹。”

  长宁要起身,薛迹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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