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惊鸿 (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赞美小草的诗句吗_野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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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惊鸿 (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赞美小草的诗句吗

  天雷!冬雷!火雷!

  如果真要形容沈宇此时感受,那也许真要用九天玄雷来比喻了,他呆坐在那儿,感受着一道道金*闪电在自己头顶飞舞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都处于怠工状态。(手打小说

  “你、你……”

  “我听说玉郎善吟诗作对,不如你我合吟一首?”

  ……

  沈宇一句话憋在吼中,几欲*,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半天缓不过来气儿,偏偏杨毅还在他怀里动了动,然后又带了几分疑惑口气道:“玉郎?”

  沈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有带了几分泄气道:“我不善那些。”

  “咦?”

  杨毅抬起了头,沈宇看着她诧异眼神,郁闷只想撞墙,谁没有过年少风流?谁没有过风花雪月,想他沈二当家当初财貌俱全,自然也就想做一些少年侠客都想做事,哪知道却在今天被翻了出来!

  要是杨毅含怒带气翻这个老账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这么无辜……去她无辜,她一定是故意!

  沈宇这么想着,但现在人在他怀里,还这么抱着他,他怎么也不能勃然大怒,翻脸而去,更何况,这事理亏还是他!杨毅先前除了七娘,根本就没别事,而杨毅既然是女子,那和七娘,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了。而他先前虽不多,可却是实打实惹出过一些风流帐,杨毅现在要翻,他也只有接着,他想了想,最后只能道:“那都是过去了。”

  “玉郎从此以后都不爱吟诗作赋了吗?”

  “那都是年少不懂事时做,以后不会了。”

  杨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笑沈宇面红耳赤,之后又慌里慌张说:“天不早了,你睡吧。”

  他说着就要把杨毅放下去,杨毅倒没反对,只是斜着眼看他:“那你呢?”

  沈宇手一顿,他这几天都是坐在那里休息,对于他来说,坐上几天还说不上负担,就算不舒服,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杨毅这一问……

  他们曾同床共枕很长时间了,他们曾……可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杨毅是男是女!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这要再……他斜着眼偷偷看杨毅,见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似笑非笑,一时间又是愤恨又是心痒:“你不要以为……”

  “嗯?”

  他想说几句威胁话,杨毅却没有丝毫胆怯害怕,反而拉着鼻音迎了上去,一时间真想就这么扑上去,一时间又觉得这有些太草率了,正当他在两难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再之后就是各种吵杂纷乱喊杀声。

  沈宇和杨毅互看了一眼,这几天,外面喊杀不断,零碎,成规模战斗一直存在,但这次明显不同,这次喊杀,好像是从后方传来。

  南明王正式动手了?!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杨毅道:“今天消息有传来吗?”

  “还没有。”

  “看来是真了。”杨毅想了想,又坐直了身体,虽然除了沈宇,她并没有带其他人过来,但一些人是早已经安排到这里了,除了军营里,侑川那边也有人。一些机密信息,她现在还掌握不到,但侑川一些表面信息有时候也很有用,所以,按照她规定,每天都会有一个字条或一句暗语传过来,今天没有,那不是他们安排人出了意外,就是全城封锁。

  她们人负责只是一些表面信息,不用刺探不用探听,只要将洧川当天情况总结一句好坏就可以了,出意外可能,非常小,所以更大可能,就是南明王那边正式拿出了行动,然后全城封锁,大家都出不来,这消息也就传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杨毅动了一下胳膊,很疼,但如果勉强话倒不至于不能动,沈宇黑着脸道:“他们打他们,又关你什么事?”

  杨毅一笑:“这不是怕遇到意外吗?虽说我家玉郎能干,我也不能做个拖累。”

  沈宇哼了哼,却没有再说什么。而就在他们这边带着几分调侃感觉时候,夏卓敬营帐却是紧张肃杀,比起杨毅,他情况更严重,他伤本就是三人中最厉害,这几天又没有办法修养,也亏得他功力高深,换了一般人恐怕早趴下去了,但即使如此,他身形也更瘦了些,神色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疲惫,不过在听到后面消息时,他双眼却蓦地一亮:“终于来了!”

  和他对坐贾和缓缓点了下头:“六、七、两军都已经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夏卓敬点了下头:“请两位将军来,本帅要亲自为他们送行。”

  不一会儿,两个身负铠甲大将就来了,当先一位正是古扎,而另一位,杨毅见了必要微微愣一下,此人正是曾攻陷过陆川石虎!当初他在临战中突破,养好伤后,很是迷惘了一阵。他本是想找杨毅报仇,但随着他伤势好转,原本仇恨也渐渐淡了,当他知道杨毅已经拿下巨岗,就更没了那方面心思。

  以他身手,倒确容易聚齐人马占个山头当大王,可每当他有这样想法,就不免想到那烽火满天一晚,说不清是怕是愧,到最后他一咬牙,就投奔到了夏卓敬这里。

  他身手好,一来就当了个小头目,之后老老实实打仗,老老实实练兵,也渐渐升了上来,他一开始并不是夏卓敬嫡系,他也没有这个打算,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富贵极致想法,无论夏家内部斗怎么厉害,他只要好好干自己活儿,就不会有大影响,谁知道这种做派倒引起了夏卓敬注意,当夏卓敬对他伸手时候,已经容不得他说不了。

  被夏卓敬招纳了,他也不可能再两面三刀,他过去不过是个镖师,就说走南闯北有不少见识,作为一个将领,也还是有些欠缺,所以带都是些杂兵,只是他这杂兵,和杨毅不同,杨毅是几个队伍合在一起,他这里则是一些桀骜不驯,这些人单兵能力都是要比普通士兵强,但骨子里都有一种叛逆,作战能力不能说不强,可有时候就会有点麻烦,夏卓敬就让各军都挑出一些这样人,然后都送到了石虎这里。石虎过去做镖师,倒是最善于和这些人打交道,他又在武力上能完全压制住,这统领做倒也不错。

  “此去,就要依仗两位将军了!”

  夏卓敬端起酒,古扎和石虎立刻接了谢了:“将军放心!”

  在古扎和石虎喝完酒离去时,侑川这个化身为绞肉机场所,终于拉开了最动荡最混乱一幕。

  原本看起来是被拖住夏军猛地扑向北边两只军队,其爆发出来战斗力让人知道先前消磨不过是拖延,不过令北边军队溃败,还是因为粮草停歇。而在同一时间,南明王军队也露出了抓呀,虽然大军确是在夏卓敬这里,但南明王本身还是有一些军队,这些军队兵器装备全部超出普通军队一筹,也就是古石两人军队比较特殊,这才能抵得住。

  现在,三方都在争取时间,夏卓敬在,北边两只军队在,南明王军队也在。

  若是夏卓敬军队对北边赢了,那么回过头来,自可将南明王军队踩为齑粉,若是南明王军队赢了,那么两边合击,夏卓敬也再无胜理。

  “不知,古石两位将军是否能挡住。”贾和慢慢道,北边军队虽然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但在他来看,却只是时间上问题了,现在关键是,古石两人能拖延住。

  夏卓敬淡淡一笑,比阴谋诡计他也许确有所欠缺,但如果比军事打仗,他却有绝对自负,他对时间把握,他对战局预料,都令他相信,这一战,最后胜理会是他!

  他这样想着,战况也好像确在按他所想发展,古石两人虽然一直在节节后退,却一直没有退散,北边两只军队则在势大夏军下一点点有崩溃迹象,当有龙骑卫逃跑消息传到他这里时候,他知道,这一仗自己要胜了。

  “杀——”

  整齐呐喊突然爆出,夏卓敬头一偏:“这是……”

  “好像是从那边传来……”

  夏卓敬面色阴沉点了下头,立刻招人去探查,而此时,古扎和石虎都在惊骇中。

  “杀!”

  “杀!”

  “杀!!”

  每喊一声,那支由钢铁组成军队就向前一步,同时,挥舞出他们兵器,在这个期间,不断有箭矢、兵器或射或砸冲向他们,但却不能阻止他们前进,有受伤严重,会立刻退出,不会影响队伍前进,而死亡,则会被他身后人送到一边,同样不会影响队伍整体速度。

  他们速度并不快,可是,却是在一步一步走着。

  “杀啊——”

  和他们相对夏卓敬士兵挥舞着自己兵器,可是,不等他把刀砍上去,就有四把、五百大刀从三个方向砍来,于是,那英勇士兵甚至连二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

  有那功夫身手极为出色士兵抢到跟前,一枪挑死一个南明王士兵,但紧接着,就会有四五把刀从三个方向砍来,那人也真是了得,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打滚也退了出来,但他身边人却没有这样本领。

  “杀——杀——杀——”

  一步步前进,如同钢铁洪流,吞噬着挡在他们前面一切。古石两人惊惧越来越重,他们都见过这样战阵,他们都经历过其中可怕,当初,他们经历还只是少数人,而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却有上千人!

  上千人左右不了战局,可是,在他们本来就式微情况下出现一种这样队伍,足以成为那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

  “杀!二世子必胜!”

  古扎一挥自己长剑,大吼道,在练气者中他也是佼佼者,此时全力而发,声音一时间竟盖住了周围喊杀,而被他这么一喊,原本有些溃败迹象士兵又鼓起了勇气,特别是那些和他同是出自巨岗族士兵统领们,他们都知道,古扎这么喊,不是为夏卓敬卖命,而是为他们巨岗族自己!他们驻扎地,已经被毁了,他们族人,已经被融入了,他们可以说是保持着巨岗传统最后一支了,他们必须为自己,为自己繁衍,为自己后代,甚至为自己祖宗杀出一条路!

  他们投靠了夏卓敬,就要投靠到底。

  杀!杀!杀!

  带着一种疯狂,一种必死决心,他们冲向那支看起来无可动摇军队,古扎在他们身后,咬紧了牙,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支军队可怕!他曾也想过练出一支那样军队,可直到去着手时候,才知道其中所需要财力物力人力都是惊人,当然,这样军队战斗力必然也是惊人,虽然他很疑惑当初杨毅是怎么练出这样兵,但是那已经不是他所能想象了。

  “挖坑!”他瞪着眼,嘴中吐出这两个字,“不需要多深,但要多,快!”

  虽然没能练出同样兵力,但他也无数次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还有机会再次面对杨毅军队,他要怎么做?他想过无数次办法,但是最可实行,却是破坏他们前进!

  挖坑,挖一些不大不深,甚至也不长坑,坑里面甚至不一定要有什么东西,但只要那种军队停下了,分开了,就是他们机会!

  “杀——”

  就在他这样想时候,又一声呐喊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在左方,他看到了同样军队,古扎闪出一股绝望。

  完了!这中原大地,没有他们指染机会了!

  这样变化,夏卓敬自然知道了,但他还有亲兵,还有杨毅所带领那支杂军,只要拖住一定时间,胜利还是他们,他承认他没有想到自己大哥还偷偷练出了一支这样队伍,可是这样数量队伍根本就不可能影响这个层次战局!

  他是这样想,但事情却在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就算是这样军队,也不可能几千抵挡得住几十万,可现在他们所面对,并不是几十万!夏卓敬能动用所有军队加在一起,也不到五万,而除了他自己亲兵,其他三支,更是揉搓而成,面对其他军队尚且不显,但是面对那样军队,他们弊端就被最大化了。

  呐喊,冲杀,三支阻拦军队在一点点后退,而北边那支军队却始终没有倒下,当龙骑卫又转身杀回消息传来后,夏卓敬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知道,北边,不是像他所想象那样能一击而下了。

  “来人,拿我铠甲来!”

  他开口,身边人立刻一惊,贾和道:“大人,万万不可,张先生说大人毒性未尽……”

  “贾先生,此时,也就只有本人,方能稳定大局了,有我在前方亲自督战,也许……”

  贾和还想再说什么,但看了一下他脸色,也闭上了嘴。

  铠甲拿来了,夏卓敬一点点穿上,几年僵持,几个月鏖战,这几天来心力耗费,令他异常憔悴,但当他穿上这件铠甲,却突然一变,如同一尊战神驾临。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血腥味,夏卓敬看了一眼天色,天气很好,起码在这一天内,是不会下雨了,手轻轻在马背上一按,他已经翻身而上:“走!”

  身负铠甲亲兵拥簇他而行,他所去方向,是北方,这时候,对他而言,最关键,还是能拿下北方,只要能拿下,是否能当着夏卓英都不重要。

  “大帅有令,杀一人者,赏百钱,大帅亲自督阵,为大帅杀敌!”

  有嫡系这么喊着,下面同时叫了起来,士气为之一振,而北边也喊出了差不多口号:“杀一人者,银一两,女人一个,南方花花世界,皆在尔等脚下,杀——”

  “杀——杀——杀——”

  对抗着,拼喊着,用尽所有力气挥出自己武器,战况在向夏卓敬这边一点点偏移,但却不够快,当听到后方三军已经被攻破,林青山出现时候,他低下了头,然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大人……”

  贾和想说什么,却被他拦住了:“就算如此,也不见得是本帅输了呢。”

  他这么说着,掉转马头,一缕阳光穿破黑暗,再之后就传来一声惊呼。

  “那是什么?是什么?”

  这声音引起了夏卓敬注意,他抬起头,向那个方向,一缕一缕阳光射下,那一队队移动人马也越来越清晰。

  “夏字军,十六军,巨岗营来向二世子报到!”

  这声音响彻在战场上,只见那军队前方左边是一个硕大夏字,而右边,则是一个铺天盖地红色杨!——

  番外一浪花淘尽(一)

  抓头,上次一说结尾,一大堆同学上来砸砖头……==这个,要怎么说呢?俺总觉得,结尾……最好是在最光辉灿烂一刻tt就和一个同学举得灰姑娘例子,真,让俺看,王子拿着水晶鞋找上门结尾是最好……

  当然,若不能接受,下面还有番外,咳咳

  好吧,俺啰嗦了这么多,就是说,对于不能接受那个结尾同学来说,俺下面是还有,

  这一章,是弥补大家……唔,精神损失?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浪花淘尽(一)

  “杀!”

  一声大喝,从男孩还小小的胸脯中爆发出来,长枪出手,如同白龙似的叼向对面的稻草人,然后就见一个对穿,那稻草人晃动了几下,倒在了地上,男孩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但随即就显得意兴阑珊了。

  “怎么了?”

  见他站立着不动,旁边的中年男子开口,那中年男子目光深邃,鼻梁挺直,虽然年过三十,却还是可以用英俊形容,他的神情中自有一股威权,一见就知道是手握权势多年的,但即使如此,他的面孔中也有一点点的,和普通的赵人不同的地方,虽然不细看并不能发现,但如果换成眼尖的,还是能发现的。

  “爹是练剑的,我也想像爹一样练剑,才不要学那个不男不女的人练枪呢。”

  那人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那少年僵着脸,不说话,中年人目光一扫:“少爷屋里的丫鬟、伴当、仆役,每人二十棍!”

  这话一出,那男孩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看到这里,那中年男子心中已有数了,拿起旁边搭在椅子上的大氅,大踏步的向外走去,男孩心中恐慌,跟上两步:“爹——”

  中年男子没有停步,男孩呆立了一阵,拔腿狂奔追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叫:“爹——爹——”

  中年男子先前不理,待他到了跟前,暴喝出声:“站在这里不准动!”

  那男孩是被管教惯了的,听了这话,立刻不敢再上前,但心中却更为焦急:“爹,我错了,我真错了,我练枪,我练枪——”

  此时,已有人将他屋里的人拉出来,噼啪的板子声和哭喊响彻一团,男孩急的几乎要哭出来,而此时,中年男子已经进了另一边的院门。

  “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威风,原来是古大人啊。”

  他刚一进去,一个拉着长腔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男子横了一下周围的丫鬟仆妇:“你们先出去。”

  那些丫鬟犹豫着就要出去,却被当中的一名女子喝住了:“古扎大人,这是我屋里的人,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吆喝的!”

  那些人一听,又不敢动了,古扎一脚踹在旁边的矮凳上,那厚实的矮墩立刻打了几个滚,带翻了旁边的小桌子:“出去!”

  这一声虽没有大喝,但那股杀气却溢然而出,那些丫鬟仆妇怎么受的了,一个个哆嗦着,就要倒在地上,就是当中那女子的脸色也白了一下,她长吸了口气:“你们先出去。”

  那些人立刻如蒙大赦的走了出去,古扎又等了片刻:“院里的人也给我滚出去!”

  外面一阵响动,显然是都往外走了,还有那机灵的,临走的时候带上了院门,那女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好大的威风啊,但这威风,古将军恐怕也就只有能在我面前耍了。”

  “你给念儿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古扎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女子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虽然有些年纪了,但她这一笑,还是千娇百媚,身上戴着金的玉的首饰,衬的她那一身富贵的打扮,更是有花枝摇曳的感觉,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那就要看,古将军……是怎么想的了。”

  “不要做这些自作聪明的事。”

  这话就如同一个开关,那女子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她随手把身边的一个首饰盒砸了过去,尖声叫道:“我自作聪明?我再怎么自作聪明,也比不上你心心念念的想一个男人!”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不知是谁,在睡梦中口口声声的念着,杨毅!杨毅!”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女子的声音简直有些凄厉,古扎的脸上也有一些不自在,他的怒气少了几分,带了些微的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是太恨他了吗?一晚上两晚上也许是意外,可我和你成亲这么些年,你几乎每个月都有想着他的时候,你是练剑的,却让念儿练枪!”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哀苦,“你这些年不纳妾,不收通房,有人说是因为你对我情深意重,也有人说你是外族,终究是怕了我们家,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

  “他和我有……”

  他想说他和杨毅的恩怨,但没等他把话说出来,女子就道:“古扎,我不是傻瓜,你那声音是恨还是别的,我听得出来!”

  古扎僵在了那里,恨杨毅吗?最初的时候是有些的,但与其说是恨杨毅,不如说是恨自己。当年他在中原各地游历的时候,想杨毅想的最多,待他回去刺杀失败,转而投奔到夏卓敬手下的时候,倒渐渐的放下了。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挽回,有些事情,已经不可改变。此后杨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特别的陌生人,哪怕想到,他也会刻意的转变,但是当那一片红色出现的时候,一切就有不同了。

  那一天,南明王的军队步步紧逼,北边迟迟打不出个结果,他只有派身边的子弟兵前去骚扰,虽然说对南明王的军队有一定程度的阻碍,不过是用人命去填。他嘶吼着指挥,心中的绝望感却越来越强。以他的身手,若有心的话,自可逃出去,可逃出去后又如何?回巨岗,还是就此流落天涯?他把族中最后的血气给带了出来,最终却是一个这样的结果?

  “夏字军,十六军,巨岗营来向二世子报到!”

  在他想把自己也填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很奇怪,明明战局还没有任何改变,他却有了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再之后,他就看到那支军队,一步步的向这边逼来。

  “左三排,左转,其余人等,继续向前!”

  就在他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对面的南明王也有了反应,然后就见那军队分出了三排,拿着刀挺着枪,大踏步的向那巨岗营迎去。他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样的精锐,又是这样的武装……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却见巨岗营当先一人抬起手,然后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见左右两边各分出两排,竟然以包抄的形式向南明王的军队迎去。

  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古扎很清楚,在那个时候,他的目光是被吸引了过去。

  巨岗营是生力军,操练也更久,但南明王的军队装备更为精良,而从体格上来看,也完全是两个等级的——先前在夜间还不怎么明显,但在此时,古扎已能看出,这些士兵都是身高体壮,肌肉纠结的,巨岗营的士兵虽然打眼看去也很威武,排着一排也很有气势,但若单个领出来,大多是没有南明王这边高大的。

  这会是一场恶战!

  他当时是这么想的,他相信,很多人也会有和他相同的想法。在大战中,身高个头并不会一定占优,别说只是一个大汉,就算是一个练气高手,陷在战阵中也是身死名消的事情,但若是百十个大汉,那就又不一样了。

  而此时南明王这一队,又何止百十人?他们的力量更大,他们的胳膊更长,他们所产生的杀伤力也会更大。

  “上!”

  “左!”

  “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巨岗营突然爆发出三声大喝,然后就见那当中的一面军,和左右两边的军队同时出手,部位,竟正好是一个三角形!

  正面的前三排如此出手,左右两边的两排也同时出手,七杆齐发,竟不给南明王的军队丝毫余地,而且扎的部位,正正都是没有戴铠甲的地方!不用任何人提示,古扎就知道自己的脸白了。

  这样的精准,更重要的是,在同一时间,南明王的军队也出手了,古扎亲眼看到一个巨岗营的士兵被扎了个透心凉,但也就在这同一时间,他的长枪,也扎到了对面人的眼中!

  在那瞬间,那个士兵也许也有过犹豫,也有过动摇,但在那一刻,他的行动,却没有半点的迟缓!

  同样的悍勇,同样的训练有素,而比起南明王的军队,巨岗营更多了一份坚定,同时,还有一份灵便,在两军相持的瞬间,巨岗营的士兵好像更知道要怎么做,那十人一排的小队长,好像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将领。之后的形式,也证明了他的这个猜想,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巨岗营一排都会有人喊出一个方位,而在他后面的二三排会紧接着喊出其他的,然后就在同一时间,他们刺出手中的枪!

  在他看来简直无法战胜的军队,到了巨岗营那里简直如同待宰的小鸡,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口号。

  “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古扎收回思绪,淡淡的说,“若你非要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你若觉得不能接受,我就写和离书。”

  那女子立刻呆住了,她正要说什么,古扎已转过了身:“不管如何,念儿那里,你都勿要再多嘴!”

  他说着,就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则响起各种摔砸的声音,他没有停留,梦中吗?不是恨吗?他一步步的走着,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怅然的。

  正文浪花淘尽(二)

  三声静鞭

  一路之上宫女丫鬟纷纷后退,贴着墙下跪,静待那九五之尊路过,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明*下摆过去,又默等了片刻,他们才纷纷起身,有那好事,就交头接耳了起来。

  “听这鞭声,陛下又是去那边了吧。”

  “可不就是。”

  “那边那位,可真受宠啊,这亏是生了一个公主,若是皇子……”

  “噤声,这也是我们能讨论?”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斥道,当先那人一怔,后半截话就不敢再说出来了,但就算不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延熹宫慧妃是当今后宫中最赤手可热,若非先前没生出皇子,极有可能影响后位!

  “那一位我是见过,好像……”

  “噤声噤声!”

  ……

  一阵窃窃私语后,众人再次低下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而在此时,那正往延熹宫去陛下却被一句话截住了:“苏尚书求见?让他在御书房等着吧。告诉慧妃,让她先用饭,不用等朕了。”

  后一句,却是对身边另一个太监吩咐,两名太监分别往不同地方赶去,他也转过了身,向御书房走,走到半路,又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贾和也来了,他有些头疼摇了摇头:“请贾尚书,也到御书房先等着吧。”

  那太监又去了,他脚步倒慢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御书房,御书房气氛倒不尴尬,不管政见有多么不和,平时有多么水火不容,两个老狐狸凑到一块,表面融洽还是没有问题,他还没有走进,就听到两人在里面谈甚是愉快。

  “两位倒是相交甚欢啊。”

  他说着,推开了门,贾和和苏方搏同时站起,向他行礼,他摆摆手,在中间坐定,喝了口茶:“两位大人几乎是同时过来,该不会,也是为了一件事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苏方搏道:“臣倒不知道贾大人为何而来,臣是为了凡州之事而来。”

  “凡州有何事?”

  “陛下,凡州今年只市舶司上缴税收已达二十五万两白银,商贸上更有贡献,虽还没有完全统计上来,但两处相加,应能超过四十万两!”

  这话一出,就是那九五之尊,也有些变色,要知道,去年全税收也不过二百六十六万两,现在凡州一州之地,就几乎占了六分之一!虽然从他们大何立开始,凡州税收就一直是重要支柱,但过去也不过二三十万两,今年竟突然多了十万两!这位陛下先是一喜,后又一忧,不过一年时间就多十万两,必有古怪。

  “苏尚书想说什么?”

  “陛下,今年凡州税收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却越正式开通了对西海贸易,那西海本和我大何有万里之遥,一来一回快则一两年,多则三四年,但那却越却找到一条海路,据说能将这个时间缩短一半,先前臣还不信,但现在看来,却是真了。^^^”

  皇帝点点头:“苏尚书想说什么,尽可直言。”

  “陛下,杨候爷劳苦功高,为我大何立下过大功,朝廷也多有嘉赏,但以朝廷规矩,县令只得连任两任,有那特殊情况,可续任三次,再没比这多,杨大人在巨岗……已将有四任了。凡州能有今日之规模,杨大人是居功至伟,依臣看,不若将杨大人调往侑川升任知府?”

  这从知县调到知府,那是大大升迁,侑川虽然被打烂了,但毕竟是内腹之地,难得是,盘踞于此地林家被拔除了个干净,这知府当,要比其他地方滋润多,但那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于杨毅,哪怕换成巡抚乃至内阁都是大大不妥。

  接到这样调令,杨毅若要升任,那就是自己过来当人质,以后是圆是扁,都要由着朝廷来说;若是不过来,那就要自请离去,没了巨岗这个桥头堡,却越发展必要受到遏制。

  不过这话一出,皇帝和贾和脸上都有微妙变化,苏方搏何等灵敏,立刻就知道,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他微一思忖,立刻道:“这只是臣一些想法,却不知是否合适。”

  “苏大人为朝廷用心,朕是知道,此事,朕会考虑,爱卿可还有其他事要禀?”

  苏方搏还有两三件其他事情,但一听这话,就知道上面这位隆元帝是在赶自己了,他毕竟是前朝遗臣,总不如贾和这样潜邸臣子来亲近,虽说贾和当初也是从他这边走,但毕竟……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转,他人却已经躬下了身,先请告退。

  隆元帝安抚了他两句,又说有新上来茶叶,赐了他两斤,待他走后,隆元帝叹了口气:“前两年还不显,这两年……苏爱卿是越发显老了。”

  贾和眼角跳了两下,压抑住不由自主浮动上来兴奋。这隆元帝早年在政事上是有些薄弱,但这些年却真真实实锻炼出来了,他话虽这么说,却不见得是真想让苏方搏走,自己万不能因此而失了主张。不过一直以来,他和苏方搏都是政见不合敌对方,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当做没听到。

  隆元帝倒也不追究,喝了口茶,随口道:“你又有什么事?”

  “倒是有些巧,臣事情,也和那一位有些关系。”

  他说着,看了一下隆元帝脸色,见他虽没什么变化,眼睑却垂了下来,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口气,一步之遥啊,真真是一步之遥,他当初已经觉得有些不妥了,却没有深想,若是那时他再留心留心,布置一番,说不定就能认出杨毅女儿身份了,那样一来……

  想到这里,他又想不下去了,那样一来会如何,他也不知道。以杨毅手腕能力,若真心对夏卓敬,那此时大何不知要比现在强多少,可若不是真心,这后宫,又是谁能是她敌手?

  而且就算是真心又如何,杨毅这些年,只看她怎么对沈宇就知道了……两人现在孩子都多大了,她也没有彻底对外公布自己女性身份,虽说现在对一些人来说这已经不是秘密,还有一些人说她不男不女,她也不算彻底承认了沈宇身份。

  对沈宇,她应该也是真有感情,否则也不会这些年只有他一个,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可这感情到底有多少,就值得思忖了,反倒是那沈宇,对她是真正情深意重,以他身份性格,竟能这么含含糊糊过这些年……

  想到隆元帝像沈宇似伏低做小,他立刻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可他还真没办法想想杨毅温柔婉转样子。

  “这女子,真可怕。”

  他心中这么想着,嘴中则道:“依据臣情报,却越,恐又要有新小主人。”

  隆元帝脸色一变:“几个月了?”

  “三到四个月。陛下,苏大人先前所说……”

  杨毅有了身孕,必要有些事是无法打理,根据先前例子来看,恐怕还会离开却越一段时间,若是他们想做什么,这时候正是机会。

  “张三娃那里如何?”

  “臣惭愧,依然没能有什么进展,送去两个人已被打发了。要传那些话,也没能传开,前段时间,他又任了紫竹军大校,威望倒是越发重了。”

  隆元帝思忖了片刻:“那个可能……你觉得有几分?”

  “此事,臣觉得倒是有一半可能。杨毅这些年不断提拔张三娃,他又是她身边近人出身,虽没什么战功,却是杨毅身边一书记,和张有等人关系也不错,杨刚虽是最关键,但只要是杨毅意思,此人就不会违背。武官那里不反对,文官那里又支持,若是杨毅真任命下来,倒没什么阻力。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有公布自己身份……”

  说到最后一句,他有些小心翼翼了。若是杨毅公布了自己身份,那她和沈宇生孩子,无论男女都毫无疑问是却越最正统继承人,可她一直不公布,就算下面有诸多猜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她若真要把位置留给自己孩子,反倒不如从自己手下中挑一个出来了。

  “这女人,倒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他心中想着,毫无疑问,杨毅不是后宫那些争宠女子,也不是深闺那些指着男人痴心,孩子争气女子,若她出身再好一些,哪怕是女子,这天下说不定也能争得了。这样有野心女子,却不把自己位置留给自己后代?

  是,是女子这一点对她来说是个伤害,若是在紫竹军刚成立时候,只此一点,说不定就能令那般悍勇军队土崩瓦裂,可到了现在,哪怕是有心人在其中做文章,又有谁能动了她一分?

  那却越是她自己打下来!当时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后来大规模将灾民拉过去,给那些饭都吃不饱苦哈哈一条活路,只此一点,就足够令那些人感恩戴德。

  有威,有恩。

  别说外面人想动,就是他们自己反了,杨毅也绝对能够收拾妥当——关于这一点,他是毫不怀疑,可也就是因此,才令他更想不出,杨毅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却越那份家业,可不是外面人看那么简单,也不是像苏方搏说,一个任命就能解决。他敢打赌,朝廷今天敢下这个任命,杨毅就敢在二天请辞,然后三天,那神出鬼没白龙帮就有可能出现在大何各个沿海城市,从此大何再无宁日!

  泱泱大何怕一个小小却越这自然是不可能,可如此一来,全税收就要少掉五分之一,打仗布兵反倒要再多支出一份,虽说大何境内,现在也说得上是太平了,但这么做无疑与两败俱伤,就算遏制住了却越,也对大何没什么利益。

  “五成……你这么说倒像是没有说。”

  贾和有些尴尬笑笑,隆元帝挥挥手:“你先去吧,这事,朕知道了。”

  贾和听他声音有几分倦意,原本想说话自然也就吞了回去,当下就行礼退下了。

  他离开后,隆元帝坐在那里,有贴身太监想帮他续杯,也被他挥手赶下了。

  九五之尊!九五之尊!

  他终于坐到了这个,以前没有想过,后来觉得重要位置上,开始,他这个皇帝做还有几分战战兢兢,朝野内外议论,各大家族阴奉阳违,真忙起来,他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但随着这些问题解决,他这个皇位也越发牢固,也越来越能品尝到天下至尊甜美,但在这个位置上,却总是会有一种遗憾,一种他说不出空虚。

  这种遗憾,一直到杨毅是女性情报传来,他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知道为什么从一眼,他就看沈宇不顺,然后又一直觉得两人关系古怪;才知道为什么在觉得古怪同时又羡慕他们关系。

  他爱上杨毅了吗?他不觉得是,在杨毅在他身边时候,他想是杨毅作用,杨毅手段,在杨毅离开他时候,他想是可惜、是遗憾,他从没有想过将杨毅收在自己身边,但是,在遇到慧妃时候……

  “陛下,慧妃娘娘刚才派人问,您今儿什么时候过去?”

  他身边得用太监过来,低声道,他回过头,斜了他一眼,这一眼并没有特别威势,但却令那太监心中一跳,不由得,头就垂更低了。

  “谁让你进来?”

  那太监慌忙跪下。

  “这御书房是谁要来就能随便来,谁要传话就能随便传话吗?”

  那太监恐慌磕头,一时只想着怎么先前还好好,就这一会儿,慧妃就失宠了?难道是先前苏贾两个说了些什么?他心中这么想着,动作却不敢停,直磕头上冒血,才听到隆元帝声音:“滚出去,再这么不懂规矩,就给我回去重新学学!”

  那太监不敢答话,又磕了重重一下,就慌忙退了下去,隆武帝又在那儿呆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二世子当世豪杰,横扫四方,必胜!”

  “必胜!”

  “必胜!!”

  ……

  在那一天,在那突然冒出来巨岗营打下他那位大哥潜心练出来精兵时候,那个女人这么持枪高喊,所有人都跟着大喊,千万人呼喊中,他仿佛真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最最无敌人物。

  他那位大哥败了,北明王败了,他那位父亲,也识时务给了他一个大面,他真成了这天下主人,可是他想要……

  他一步步向皇后所住坤宁宫走着,夕阳在他背后映衬了一片火红,鞭响之后,所有人都在下跪……

  浪花淘尽(三)

  番外一浪花淘尽(三)

  “碰!”

  一声突兀巨响,震林中鸟禽一阵扑腾,就连久经训练士兵,也忍不住脸上一跳。

  “大人!”

  过了片刻,就有士兵提了一只血兔子,单膝跪地乘上,杨刚顺手提了,检查了一下那个洞口,看向身边其他人:“各位觉得如何?”

  “果然是利器!周科长确是有大才。”

  江浩率先开口,张有也接过了那只兔子,左右看了看:“利倒是利,可要说轻便灵巧,恐是比不上弓箭,据说还有种种不便,这样兵器,装备到军中……”

  他话虽没说完,但众人也知道,他并不怎么看好,这个被叫做枪新式兵器,他是紫竹军老人,这些年虽没有什么泼天功劳,却也没什么过错。带兵也好,办事也好,总能得个中规中矩评,这位置虽没有怎么大起,可一直是平平稳稳,此时他一这么说,原本想要发表意见也不敢马上接口。倒是牛洪乐知道这东西是杨毅花大力气弄出来,好坏虽不敢讲,可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虽然杨毅现在并不在这里。

  因此他想了下,开口:“此物虽有些粗笨,难得却是省力气,倒是个可长久用远程工具。”

  “而且此物威力极大,各位大人请看,”他话刚一落音,江浩又道,“伤口是从这里到这里,这也就是说,那个什么子弹洞穿了整个身体,这样力量,一般骑兵是绝大不到。”

  几人围着那兔子看了又看,都纷纷点头,张有也要承认,确如此。一箭双雕这种事在军中并不少见,但十人、百人中也不见得能有一个,这枪要是能普及下来,倒确要比弓箭更抵用。

  杨刚没有对这枪多发表意见,只是说:“请周科长过来。”

  周元安很快就过来了,却越架子搭小,个人级别都相差不多,这周元安现在是科长,江浩也不过是局长,真说起来,相差也不过两层,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两层是天壤之别,但此时他也不用太客气,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杨毅对搞技术一向礼遇,没见这周元安当年不过是流民,现在已经升到了这种官身吗?所以对他行礼,倒也都没有拿大。

  “周科长,这把枪做下来,造价如何?”

  “大人说,是整套研发呢,还是只有这把枪呢?”

  “研发这种事你不用对我负责,只是这把枪。”

  “从最初到完工,不带工钱,共用了六千二百八十一两银子。”

  几人都齐齐倒吸了口气,现在天下初定,物价低廉,一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五口三个月开销,而且还是有面有肉日子,就说却越、巨岗物价比较高,这六千两也足够一户中等人家几十年吃穿了,就这么换来一把枪……

  当下就有人想,若把这钱用到士兵身上,也足以培养出来几个神射手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东西,不可能装点到军队中去了,就说他们紫竹军武器装备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奢侈,当下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这么声势浩大把他们都叫来看新武器,却不过是这么一个东西。

  “都说女人一怀孕,性格就会变……”

  虽然杨毅没有正式公开自己身份,但他们几个近臣,自然是知道,像那些脑袋不太灵便,此时就想到了这上面。

  “既然已经试出了此物威力,那我就去向大人汇报了,周科长,和我一起去吧。”杨刚说着,让人把枪收了,周元安让人把统计结果拿着,跟着他一起走了。他们走后,众人嘻哈了几句,说一说这枪用途,也就散了。

  其他人走了,江浩却没有离开,他走到刚才放木耙地方,想着刚才那几声巨响,像他这样经历过战场人听了还不由一惊,若突然用到战场上……

  “江大人在看什么?”

  江浩回过头,就看到牛洪乐,当下拱了拱手:“牛大人还没走啊。”

  “这难得来这边一次,也想多看看。”牛洪乐说着也走了过来,“江大人怎么看?”

  “不知牛大人说是什么?”

  牛洪乐后退了一步,伸出食指笑着指了指他:“江大人是在和我打机锋吗?我说是什么,江大人会不知道?”

  “在下愚笨,却是不知。”

  牛洪乐眯了下眼:“好吧,既然江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江大人一下,有些事,还是早做准备好。”

  “牛大人,在下也有一句话想说。”江浩慢慢开口,“人要知足。”

  “好!好!好!”牛洪乐说完,不再开口,转过身走了,江浩看着他背影远去,收回目光。他知道牛洪乐为什么来找他,杨毅马上又要远行,这次架势,恐怕是要把张三娃提上来,如果再提,那张三娃就有了和牛洪乐分庭抗礼资格,而在文官系统中,自然是张三娃更受优待。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是以杨毅目前行事来看,却没有让自家孩子继承架势。

  不是子嗣,那就是手下。

  杨刚本是最佳人选,但此人领兵打仗也许还能说上可以,牧守一方,钱财管理上就很欠缺了,而且他本人也没有这个意愿。

  杨毅是无人抗衡,杨刚是众望所归,但要换成其他人,这就会有种种制衡了,牛洪乐这些年因为勤勉办事,升不比紫竹军老人慢,也不怪他会有一些不该有想法。

  “但你这想法,又怎么会不为人所知?”

  他这么想着,摇摇头,不再去想,目光却又飘向先前木耙所在地:“那个女人做事,又怎么会给人可趁之机,六千两?嘿!”

  “老爷?”他亲随走上来,请示道,“咱们……”

  “咱们回去,哦,对了,提醒着我别忘了拐前门一趟,给随儿捎个娃娃回去。”

  那亲随应了,和其他人随他一起上了马,却越多山路,虽然杨毅把路修不错,可这上上下下,坡度也大,坐轿坐车都不便,却养成了文官武官都骑马习俗,就算是后来那些升上来文人秀才,也习惯了这种出行方式。

  回到家,就看到自己妻子正带着小女儿和自己两个儿子玩着,他眉头微微一皱:“功课做完了?”

  两个男孩都是一缩脖子,珠儿笑道:“怎么一来就问这个,你看你把他们吓。”

  “我倒是不想吓他们,也要他们两个给我考出好成绩来。”

  “怎么不好了?上个月武考,两人都得了自己班一,这还要怎么考?”

  “文考呢?”

  珠儿没有再开口,但见她脸上表情,也能看出,她并不认为文考重要,江浩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对着小女儿拍拍手:“随儿过来,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还不到五岁小女儿立刻跑了过去,两个大眼闪闪发光看着他:“什么什么?”

  江浩把在前门买娃娃拿了出来,立刻引得小姑娘叫了起来,这种欢快叫声驱赶了先前不快,江浩抱起她,哈哈一笑,也不再提先前事,大手一挥:“吃饭吧。”

  巨岗人饭桌上没有食不语传统,两个男孩子因为父亲在不敢动弹,小女孩却是叽叽咕咕个不停,还抱着他胳膊,不让丫鬟抱,江浩倒也不在意,虽然不合规矩,也有损威严,但他却乐得如此。

  “这么宠,也不怕宠坏了。”

  珠儿嘀咕道,江浩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心虚道:“看我做什么?”

  江浩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回来继续喂孩子,那小女孩吃了几口,就不想好好吃饭了,再那里扭来扭去,江浩端着饭碗:“随儿乖,再吃两口。”

  “那随儿要吃八宝饭。”

  “随儿再吃两口菜爹爹再给你八宝饭。”

  小女孩不怎么甘愿吃了两口菜,见江浩给她夹八宝饭很少,立刻不依了起来,珠儿有些烦道:“就是你爹给宠坏,看看还有一点做姑娘样子吗?春兰,还不把小姐接过去。”

  旁边就有一个丫鬟要来接,小女孩抱着江浩胳膊不下,江浩挥挥手将那丫鬟打发了下去:“你这是做什么,别吓着孩子了。”

  珠儿翻了个白眼:“儿子让你管成那样,女儿又宠成这样。”

  江浩笑呵呵哄着小女孩吃菜,只当没听到,小女孩又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眼珠子一转,就道:“爹,中原到底有多大啊。”

  “什么中原?”

  “就是……”小女孩还要说什么,珠儿面色一僵:“吃饭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是啊,妹妹,吃饭吧。”

  “来,给你八宝饭。”

  两个男孩子一边殷勤给她夹菜,一边对她比眼色,他们两个做倒也还算隐蔽,但江浩是什么人,当下就放下了筷子:“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这人真是,总是胡思乱想,吃饭吃饭,别吓着孩子了。”

  珠儿一边说一边就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江浩却放下了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两个男孩子,珠儿瞪着眼睛装无辜,两个男孩眉宇这样定力,纷纷低下了头,小女孩模糊也知道自己惹了祸,怯怯拉了拉他袖子:“爹,随儿错了,随儿不说中原了。”

  “随儿乖,告诉爹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母亲,又看了看自己哥哥,不敢出声,江浩道:“随儿,喜欢爹给你买娃娃吗?”

  小姑娘点点头。

  “还想要吗?”

  “……想——”

  “那告诉爹,中原什么事。”

  小姑娘嘴唇哆嗦着,一方面觉得不能违背了母亲意思,一方面又觉得,不能不回答父亲,两方为难,着急都要哭了,江浩看心疼,就准备私下再找人问,珠儿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别逼了,是,是我提到了中原,我说咱们应该回去!这里再好,总归是一块孤岛,我大哥现在在朝中也有了地位,咱们回去……”

  她话没说完,江浩已经抱着小女孩站了起来,珠儿脸色先是一白,之后又是一红:“江浩,你给我站住!”

  江浩没理她,继续向前走,她气将碗摔在地上,尖声叫道:“我让你给我站住!”

  “别做这么难看。”

  “难看,到底是谁难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巨岗,其实不过是你变了,你变得胆怯,变得懦弱,你怕了杨毅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最后一句,极近尖叫,江浩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你既然那么想回中原,那就回吧,码头那里天天都有船,你收拾妥当,自可回去。”

  “你……”

  “还有,她就算是个女人,也是个比你强女人。”

  他说着,已经走了出去,不理身后珠儿尖叫。

  却越天一向是不错,最冷也不过穿件夹衣,穿棉衣时候大多为特例,此时虽已十月,可来到外面,只觉得凉爽,他看着湛蓝天空,不由得想到,那一年他也曾这样转身而走,本以为就是那样了,但谁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有了孕,再之后她又认了错,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她是真改了,虽然心中有遗憾,可他毕竟不是少年,哪知道,却是他想岔了。

  是他变了吗?也许是吧,他确变了很多……

  而在此时,杨刚和周元安正在杨毅面前,讨论那件新武器。

  “山羊,你觉得这枪如何?”

  杨毅斜靠在软榻上,这样姿势,男子当着外人做也就罢了,女子来做,就有些不守妇道了,杨刚和周元安虽然知道她身份,却没有这种感觉,杨刚道:“很好,就是造价太高。”

  杨毅笑了起来:“元安,若是再做一把这样枪要多少银子?”

  “五百两。”

  “十把呢?”

  “八百两。”

  “一百把呢?”

  “一千两。”连想都不用想,周元安对答着,说完又道,“这只是个大约摸数字,真做起来,还会有损耗,不过误差应该不超过十两。”

  浪花淘尽(四)

  番外一浪花淘尽(四)

  听着周元安爆出来的这一连串的数字,杨刚有些*,不过他知道杨毅做事,往往就会与众不同,因此也不多问,想了想,道:“既如此,此等武器,为何要公布于众?”

  虽说当时在场的只是却越的一些高层,附近把守的士兵也都是严格挑选的,但这里面难免,也难免没有那别有用心的,而且,这一次行动的保密等级也只是一般,难说就没有一两个大嘴巴的。

  杨毅噗嗤一笑:“山羊,你还是这么无趣。”

  杨刚没有说话,杨毅道:“还不坐下,难道还要我请你们两个吗?”

  她的软榻前面,还有两个小矮凳,杨刚坐下了,周元安也小心的在另一个矮凳上坐下了,他知道杨毅是个和蔼的,只要不触犯条例规矩,小来小去的从不计较,但在她面前,还是总忍不住有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是因为权势威望,更因为其行事。

  作为一个上层的技术人员,他知道杨毅身份的时候说不上晚,但也说不上早,最初的感觉是无法相信,再确定了之后,也就只剩下惊奇了,而这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但也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在他的感觉中,女人是要贤良淑德,是要温柔可亲,知文习字自然也可,但不过是当成一种陶冶,若说靠此和男人一争长短,那就有些不守妇德了。

  杨毅所做的事,又岂止是不守妇德?但是,他竟生不出反感,更没有谩骂、抵触的思想。他后来暗自思忖,不是他对女性的观念改变了,而是杨毅本身,已经超出了性别的范畴。

  能用十年的时间从山贼成为侯爵的男人有多少?而这些男人,又有几个,能将自己的领地,整治成却越这样的?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这口号,从几千年前就被圣人们提起,历朝历代也出过一些明君圣皇,但,又有哪一位帝君真的做到了?就算在朝代最繁荣强大的时候,依然有流离失所的,依然有食不果腹的。

  当然,却越无法和大赵的领土相比,可是,他相信,就算是历朝历代的帝都,也没有却越今日的安稳繁盛。

  能给人民带来这样的生活,就算是女人又如何?甚至,就算是不是人又如何?

  “山羊,君儿也快过周岁了吧。”

  杨刚的脸上带出一丝柔和:“是,下个月五号就是了。”

  “怎么样,会说话了吗?”

  “尚说不清楚,不过已经会走了。”

  杨毅笑了起来:“做父亲的感觉不错吧。”

  杨刚笑了笑,想说什么,到底没能说出来。

  “你刚才的问题……”杨毅稍稍坐直了一□体,“咱们这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也不是谁不用心,码头每日那么繁忙,就说现在却越的户籍难有了,流动人口却是无法管理的。钱财动人心,说真正能不为所动的人,不过是没能得到足够的条件,不说别人,就连是我,也是有可能被收买的。”

  杨刚和周元安愣愣的看着她,她哈哈一笑:“比如,若有人对我说能长生不老,我就很有可能把却越卖了。”

  *两人的脸上都有点啼笑皆非,杨毅又道:“我准备成立三百人的枪队,此枪队,当为我却越最中坚的力量,当不属于任何派系,当只为大总领负责,这件事,就算是想保密,也保密不起来的,倒不如这么公开了。”

  微微一愣,杨刚就明白了,这枪不比别的,那种声音,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虽说也可以换个岛屿演练,但他刚才也见了,要把那子弹发出去,需要太多步骤,需要的东西也不少,这些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附近没有能容纳三百人训练的大型岛屿,而再远的,那对后勤就是压力了。而且就算保密了,这三百人训练好了一登陆,照样是要被人打听到的,那时候,更不知有多少猜测,多少打听。倒不如这么公开来,外面那些人的好奇才会少点,虽说那六千两也不见得就能唬住所有人,但起码也会另外人知道,此物造价极高——若是他所料不错,现在研究所那里流传出来的造价,绝对是高的吓人的。

  “此物……真有如此力量?”

  杨毅一笑:“山羊,你说像博伊那样,能在三百步外取人性命的神射手有多少?”

  “当世,不会超过五个。”

  “二百步呢?”

  “万中无一。”

  “很快,我们就要有三百个这种万中无一的神射手了。”

  杨刚的脸上露出了惊悚,就算他不聪明,但长期在军营中,也令他知道,若有一支这样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他看向杨毅,杨毅正在对着他微笑,但目光,却仿佛已经看向了远处,莫名的,他就有一种不安:“大人……”

  “嗯?”

  “大人,此股力量……”

  “此股力量自然由你掌握!”

  不等他把话说完,杨毅已道,杨刚一愣,立刻跪了下来,杨毅没有阻拦,在他跪下后,才让他起来:“三娃目前还有些镇不住,这段日子,还要你多担当一些了。”

  “这是属下的本分。”

  杨毅点了下头,又看向周元安:“周先生大才,此枪成功造出,可以说是我却越三年来的首功,周先生可有什么心愿,若本人能做到的,会尽量为先生努力。”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含蓄,却可以说是最大的犒劳了,周元安自己也知道,哪怕他此时再提出升上一级,也是绝对没问题的,金银财宝更是不在话下,就算以他的心性,此时不免也有些气粗,他长吸了口气,站起来,对着杨毅行了一礼:“小人当年不过是一介流民,多亏有大人仁政,才能苟活到现在。这些年,小人衣食无忧,家中妻子有人服侍,儿女有人教导,小人走到外面,也是深受尊敬,说起来,也是不该再厚颜要求,但小人也是与一些私心,还望大人成全。”

  “周先生却是客套,但说无妨。”

  周元安又行了一礼:“敢叫大人知道,小人有两子一女,拖大人的福,大儿子和女儿已经结婚了,小儿子今年十四,虽然愚笨,好在倒不顽劣,小人想代他求个恩典。”

  杨毅的脸色有些变化,但还是道:“先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恩典?”

  “小人想让他跟在大人身边。”

  本以为他是要求爵求官的杨毅一愣:“跟在我身边。”

  周元安的脸上带出些无奈和庆幸交杂的表情:“犬子说起来也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但不知为何,自幼就对诗词经典没有兴趣,也不爱武事,倒是爱跟着小人一起琢磨东西,自己在家,也做了一些器械,小人本想待他成年考科研所的,可因有这个机会,不由得,就想求上一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杨毅一眼,然后又道:“他既然爱这个,小人就想让他得偿所愿,以后的出身,就看他自己了,只望他能不浪费在大人身边的时间就好。”

  杨毅笑了起来,她已经明白了。虽然她建立了专门的研究所,大多数时间,也是让下面的人自主研发,但大体方向,却是由她把握的,有时候她去视察,也会拿出一些记忆的东西,不见得多么高深,但对这里的人来说就是一层不易捅破的窗户纸。如此一来,就让下面人觉得她在这些上面有很高深的造诣。周元安自己吃技术这一行饭,也许在他心中还是认为科举是正途,圣人典籍是根本,但上面有个大儿子走文途了,下面这个小儿子既然自己爱器械,也就不会排斥他去学。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明天就带他来看看吧。”

  周元安立刻一揖到底:“多谢大人。”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跟着我,可是要吃苦的。”

  “能在大人身边吃苦,就是他的福气!”

  杨毅一笑,又闲谈了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两人一走,她就站了起来,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向后院走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这边跑来,三四岁的小男孩,跑步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但因为跑的太快,还有些不稳当的感觉。

  那小男孩看到她,张口就要叫,又看了看她的服饰,嘴边的话就立刻改了:“爹——”

  杨毅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叹,对他招了招手,那男孩立刻跑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她怀里的时候,就被人卡着脖子提了起来,那男孩对此也习惯了,立刻蹬着小腿叫:“大爹,你放开我,爹——爹——”

  “好了,把他放下吧,我还不至于连他这点重量都撑不住。”

  沈宇哼了一声:“你忙完了。”

  杨毅一笑,顺手将儿子从他手里接过来,男孩子立刻抱着他的脖子:“爹,我们什么时候出海啊。”

  杨毅看了看沈宇,后者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脸,她暗自笑了笑:“这么盼着出海,出海后,可是很不方便啊。”

  “但也很好玩啊,爹不是说这次要到那些长红头的人的国度吗?”

  “唔……”

  “爹——”

  “快了快了。”

  “爹前两天也说快了。”

  “这次是真快了。唔,你记性倒好,这样,回去再背一首长赋吧。”

  男孩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有些哀怨的看向沈宇,沈宇瞪着他,他扁扁嘴,不敢说什么。把儿子抱回屋,陪他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将他哄睡了,那小孩子虽然想和父母多相处,但毕竟年幼,上午被沈宇练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又被杨毅一哄一骗,就说他天生比普通孩子更健壮,也不由得犯困,只有在临睡的时候,死死的拉着杨毅的袖子,不过就算他拉的再紧,到最后还是要松开,倒弄的杨毅在旁边笑了起来。

  “这也让你笑!”沈宇斜眼道,杨毅对他招招手,他走过去,“做什么?”

  “我不是笑他,是笑你。”

  “又关我什么事?”

  “我在想,若是你拉着我的袖子,我是不是该找个金刀,把袖给割了。”

  沈宇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你乱想什么!”

  杨毅斜了他一眼,施施然的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当是我乱想吧。说起来,我也有些累了,下午也没什么事,还真想躺躺。”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外面,沈宇暗自磨了下牙,还是跟了出去,他故意落后几步,等他进屋的时候,杨毅已经脱了外衣,解了发髻,看到他进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宇走过去,看着她。他人长得俊,但经常冷着脸,这么看着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杨毅哪会怕他,一见他这个样子,笑的更厉害,到最后,沈宇也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我抓你哪个袖子?”

  杨毅笑的几乎要趴到那里,要是早年,沈宇定会被笑的面红耳赤,弄不好还会翻脸,但现在他早就习惯了,这么被笑,也只是有些无奈的去捏杨毅的鼻子,杨毅哼了一声,顺势就缠住了他,他的身体一僵:“别闹!”

  “玉郎……”

  “做什么?”

  “咱们这个月,就出海。”

  沈宇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杨毅暗笑,接着道:“这次,我们在外面停留一年吧,再之后回来看看,然后,就彻底的离开吧。”

  “彻底离开?”

  “怎么,玉郎不想和我一起遨游四海吗?”

  沈宇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无法接受。在最初,他就知道杨毅是什么人,当杨毅怀孕后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时,他就有了一辈子这么下去的觉悟。

  有没有过难过?有没有过黯然?当然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的,可是在最初,他已想到了。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着,也就无所谓后悔。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杨毅会抛下这一切和他离开,这简直、简直……

  杨毅在他脸上亲了亲:“玉郎,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不仅想手掌大权,还想畅游世界,一项,你已经陪我完成了,二项……也和我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多同学叫爱情,但俺真不知道杨毅同学亲亲爱爱的样子是啥样的——撞墙,其实俺觉得,貌似……差不多了?好吧好吧,俺知道,如果真这样,又会被砸了——所以,下面还是有一两个番外吧,不过,大概还不是正面写杨毅的,当然,会有她……咳咳

  是非成败(上)

  番外二是非成败(上)

  “杀!”

  □着上身的男子挥舞着大刀,以赴死的气概发动着冲击,每个人的腰间都绑着一个白色的腰带,这不是给任何人戴孝,而是一种决心。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拉下一个魔鬼!

  “为了天皇!”

  “为了天皇!”

  发自肺腑的呐喊,带来一股勇往直前的气概,他们知道自己是要死的,但是,他们要给敌人一些伤害,他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天皇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

  不过这样的气氛,对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影响,指挥官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全副武装的枪手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排下蹲,二排瞄准,三排准备,机械的声音统一而有节奏,没有一丝的混乱。

  “放!”

  碰——

  枪管冒出火星,那原本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冲过来的最前排的勇士仿佛被施展了魔法似的定在了那里,然后,鲜血在他们的胸前绽开,再之后就是无法置信的表情,以及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倒下。

  这样的变化令那些勇士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在这亡国灭种的边缘,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杀——为了天皇的骄傲——”

  “杀——杀——”

  这次的呐喊,更多了一丝悲壮,但是和先前一样,这样的声音,并没有令对面的人有更多的感觉,他们依然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然后,在命令下扣动扳机。

  碰——

  又是一排倒在路上的男子,红色的鲜血从他们的胸口流出,染红了下面的腰带。

  下面的人还在冲锋,但其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碰——碰——

  一声又一声的枪响,对外面的人来说是一种痛苦,对里面的人来说,则是一种催促。

  正是春天,满园的花朵盛开,所有的男女都跪在榻榻米上,在他们的对面,是同样跪坐在那里的天皇,他穿着只有继位、大婚时才穿的明*的礼服,但头发却是披散的。

  他的脸上,没有悲愤没有挣扎,有的只是一种茫然的恍惚。

  “陛下——”

  离他最近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的失声痛哭,他转回本来看向院子的目光,有些爱怜的在男人的头上摸了摸:“井田君,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是朕一意孤行,才有今天的结局。”

  趴在地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哭的更厉害了,在他身后的男男*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还有一名女子,因为太过伤心,竟然昏厥了过去,天皇叹了口气:“虽然给大昊带来了亡国的灾难,朕却不后悔,若不是以此等悲烈的方式,就是慢慢被蚕食。就如那被慢慢煮熟的青蛙,至死,也没有感觉。这样的死,虽残酷,却也眩美。就像那樱花,虽然短暂,但这样的美丽,又岂是其他花木可以比拟的?”

  他说着,张开双臂,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千载以下,必有人为朕颂扬,必有人为我大昊的悲壮赞颂!”

  “陛下!陛下!”井田哭的身体都忍不住耸动起来,“认输吧,只要认输……”

  “景天啊,朕一直以为你是了解朕的。”没等他把话说完,天皇就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令朕失望了。是的,一直以来,我皇室总是臣服于强者,一位又一位的将军,一位又一位的以上京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强势,但,无论我皇室怎么的软弱,那都是因为,他们是我大昊人!知道吗?就算我皇室暂时的退缩了,也只是为我大昊人退缩,对外族,我皇室当然也可以退,也可以让,但,在所有将军都或是投降,或是战死的现在,我皇室,必须为我大昊留下一种精神!只要这种精神不灭,我大昊,就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说着,又在趴伏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头上摸了摸:“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井田君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井田立刻也受惊的抬起头,他对他一笑:“我本想让井田君来做我的介错人,但现在来看,井田君并不是太合适了。”

  “陛下,请让我,让我……”

  天皇对他摇摇头,然后慢慢的向室内走去。

  “陛下——”

  “陛下——”

  满室的男女磕头在地,而那缓行的天皇并没有回头,长长的袍服拖拉在地板上,终于,到了另一个房间。

  西元九百八十六年,有着上千年国祚的大昊皇室灭亡,这一年,也被称作是中元四十一年,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看来,就是在这一年,一直以谦和、有礼闻名于世的中国人终于露出自己向外扩张的狰狞,虽然这个姿态,最初是由孤悬在海外的人来做的。

  “我们一直弄不清杨毅是男是女,从正面的史料来看,他应该是男性,但从一些孤本、乃至一些家书上来看,杨毅,却有很大的可能是女性!在那个时代,以一女子的身份作出这等事业,真是令人无法想象,但无论是男是女,毫无疑问的是,她开创了一个时代!而这个时代至今影响着我们!”

  ……

  “在研究中元历史最初的五十年的时候,我们总绕不过杨毅,可是,在大昊这件事上,杨毅并没有直接的影响,也许,枪支是从他在位的时候研发的,但将它们真正用于战争的却是他的继任者。张三娃……我们不得不说,却越最初的两代领导人身上都有诸多的谜题,前者的性别一直是千古谜题,而后者,我们也一直在怀疑,他为何始终不曾改名?”

  ……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赞扬杨毅,而在批判张三娃,纵观杨毅的一生,他做过很多事情。东西方的航路是他打通的,却越的经济地位是他创立的,他当然也曾手染鲜血,但原始的却越却没有丝毫文明留下——或者在最初的时候是有的,可是已经被彻底抹杀了。而张三娃却是被人们非议的,虽然他在位的时候,并没有主动攻打当时的大何,但是,从他攻打大昊的时候,就在对大何形成包围,而此时,大何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

  和却越不同,大昊的灭国还是给后世引来很多争议,当然,因为中元历史的强大,张三娃并没有遭受太多的批判,不过也没多少赞扬,不过这对张三娃来说,都无关紧要,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官邸,听着属下的汇报。

  “天皇自杀,太子降伏,愿将两位幼妹都献于大人为奴。”

  张三娃听着笑了出来,他的手下小心的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又道:“若大人不喜,太子自己……”

  “嗯?”

  他的手下有些害怕,但还是说了出来:“太子自己,也是愿自荐为奴的。”

  “那太子多大了?”

  他的手下默默的滴下一滴汗,心中想着那一直在却越流传的谣言,面上却不敢带出丝毫,只是继续道:“十三。”

  “才十三啊,不过才十三岁就知道要为我自荐枕席了,倒也真不容易,卢青,你很热吗?”

  “还、还好。”

  卢青回答着,克制着擦汗的冲动,张三娃看着自己的手:“看来本官洗好男风的事情,已经传到昊国了啊,那位太子敢这么自荐,是相貌很好吗?”

  “属下、属下没有得见……”

  “嗯?”

  “但听闻不错。”

  “哦!”张三娃恍若明白的点了点头,“一个聪明,又长相不错的孩子,偏偏还这么有忍耐力,不容易啊不容易,这样的孩子,若有时间,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吧。”

  卢青不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好贸然开口,张三娃也不是在等他的意见,他看了一眼窗外,和昊国还有些寒冷的气温不同,却越已经有些暑气了,院中的花草正在怒放,他不由得想到,在很多年前,那个女人和另一人的闲谈。

  “有一句话我藏在心中很久啊,玉郎你啊,就是太自负。”

  棋子放在棋盘上,有一点点清脆的声音,他站在外面,他知道以那两个人的耳力,是一定听到他了,不过他却不想喊破,而那两人,也仿佛真的没有发现他似的继续下着棋。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那个女人是带着一种轻松的调侃的语气的,而那个男人只是冰冷的哼了哼。

  “喏,在这里你又有散手了,我知道你棋力高过我,但是这一步错了,可是会被我翻盘的。”

  “你可以试试。”

  那个女人轻轻一笑,然后慢慢的放下一子,然后,他就听到那个女人带着愉悦的笑声,而在同时,那个男人也冷哼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哼声就带了一些怒意,又过了片刻,那个女人再次道:“喏,打蛇不打死,就会有这种后果哦。”

  “……算你赢一次。”

  那个女人的笑声更大了,他在外面听了,觉得很愉悦,却又是那么的感伤。那个女人常笑,但一般就是冷笑、微笑,也有大笑,但像这样的,放松的,没有压力的却几乎没有,除了在这个男人身边。

  这个男人也许就是一介武夫,也许没有丝毫的谋略,但却是的确的……能令她感到高兴的。

  “三娃,进来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声音从屋内传来,他走进去,那男子正在收拾期盼,而杨毅则正在喝茶,看到他来,放下茶杯:“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

  “是。”

  “唔,这话也是对你说的。人的一生,总是要有一些敌人的,就算你不去惹别人,也有可能挡了别人的道,你没有必要去树立敌人,但有了敌人,要不,就不要动,一旦动手,必不能给他缓手的机会。败中求胜这种事,虽然不多,但总是有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没有必要去试验。”

  “……是。”

  “我们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孩子这么有成就呢?”

  他突然开口,卢青一时弄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微微一愣,张三娃已道:“我听说,昊国人以剖腹死为荣,他们的天皇死的很有尊严,就让他们,都有尊严的跟随他们的天皇吧。”

  “是!”

  没有丝毫的犹豫,卢青就应了,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来,虽然在最开始有很多非议,也有很多争端,但在经过了这么些年,他的威望已经建立,而这次灭昊国皇室的行动,更是将他个人的威望带上了新的高峰。比当年的杨毅也许还有不如,但是像这种事情,已经不会有二个声音了。

  随着昊国年仅一岁的公主病死,昊国的皇室,真正的消失在了历史中,这件事对昊国上下都有很大的影响,虽然一直以来,皇室都比较像一个象征,他们更多的时候臣服于那些将军,但是当这个象征消失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迷茫,有人跟随着皇室走上了剖腹的道路,也有人对却越军队进行刺杀。

  对于前者,却越不去理会,后者当然遭到了严厉的打击,而与此同时,却越对一般的百姓,进行了各方面的安抚。

  昊国上层极近奢华,下层却是连米饭都不容易吃到的,而现在,凡是能帮着却越人做工的,都能领到大米,有些成绩的话,甚至会被发下肉食。同时,从却越一般学堂毕业的学生们,迅速渗入到昊国的中等阶层。

  他们在却越,都是成绩一般的,要考到却越本地的岗位上很有些困难,但若是自愿来昊国,却也算是进了内部系统,若立下功劳,却有可能调回的。在却越,无论是做生意还是种地,都能有不错的生活,不过最受欢迎的,依然是公职,哪怕只是普通的小吏,也是被争抢的。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却越虽没有宣称,但这样的观念,却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在读了书、识了字,在学校里接受了十多年的教育后,很少与人愿意再去做普通的民众,毕竟,这时代的人们并没有接受过工农最光荣这样的熏陶,他们更多的想法,还是成为公家人,然后光宗耀祖。

  这些人有学识,有帮衬,在进入昊国后,虽没有平息昊国人的纷乱,却平息了很多争夺,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爱好,也迅速的被昊国的上层模仿,然后被下层接受。

  中元四十五年,有昊国人在家中竖起了张三娃的长生牌,这也许有作秀的成分,但却代表着起码有一部分人昊国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内心中,接受了却越的统治。

  作者有话要说:抓头,上次更新忘了,虽然有点晚,但还是要说一声,亲爱的们

  正文是非成败(下)

  是非成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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