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_红衣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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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故而本宫用金钗换了这执镜。”厉青凝僵着身说道。

  鲜钰听明白,也想通了。

  那时她在执镜之中依稀听见厉青凝问起执镜之事,后来似又让芳心将钱还予那小宫女,再后来厉青凝上了步辇,对芳心道“以物换物”。

  原来以物换物是用金钗换执镜。

  也不算是换执镜,想来若是她不在镜中,厉青凝也不会拿那执镜了。

  她哽了一下,盯着面前坐着腰直背挺的人,从近乎阻塞的喉咙里挤出了声音来,“原来,本座就值一金钗?”

  厉青凝蹙眉道:“自然不是。”

  鲜钰倾身而下,一张素白却稠丽的脸近乎要抵到厉青凝面前,“你以为一支金钗就能换得到本座么。”

  “不是。”厉青凝坐直了身,脸侧略微发痒,是鲜钰倾身时,那垂落的头发扫至她脸侧。

  鲜钰笑了一声,“那是自然,怎么说也得用残卷来换才是。”

  厉青凝额角一跳,“你怎就这般执迷不悟。”

  鲜钰放下了抵在她肩上的手肘,索xi_ng站起了身,垂着头一副无心无情的样子,眉目间皆是佯装出来的愤懑。

  确实是有些生气,不过也不至于愤懑。

  鲜钰站起身便往床榻那处走,摆摆手道:“不给便不给,本座还不稀罕了,殿下慢走不送。”

  厉青凝倒吸了一口气,虽知这人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可还是觉得心尖似被虫啃了一般。

  酸酸涩涩的,十分难受。

  昨夜里明明还百般纠缠,一会说要一会说不要,一会推开她,一会又要将她的手拉近,可如今却说“慢走不送”。

  她这才蹙眉问道:“你为何一定要那残卷。”

  鲜钰脚步一顿,微微侧着头道:“前世尚且不敌国师,如今我又是吃了碧笙花才至这般,如今境界虽不低,但却是强行突破的,比前世结婴要弱上许多。”

  厉青凝闻言蹙眉,她自然知道鲜钰的担忧,但这却不是能拿xi_ng命去赌的。

  鲜钰顿了一下,又道:“若是有了下半卷,兴许就不必怕那国师,虽然国师修为高深,而卜算又了得,但若是能将丹yi-n卷练成,那也多了些许把握。”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朝那红衣灼灼的人斜了一眼,“如今也不必怕他。”

  “殿下你是不怕,但我怕。”鲜钰咬紧的牙一松,本以为无须再提及往日之事了,可没想到若是不提,厉青凝必不会明白。

  她鼻尖一酸,过了许久才开口,“被困在塔中十载的是我,从水牢里捞出尸骸的是我,被留在世上孤身一人的是我,执迷不悟要将你扶到龙椅上的是我。”

  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她那轻如莺啭的声音已有些沙哑,“这些都是我,你又怎么会怕。”

  厉青凝不知道她怕,她便明说了,若是不说,厉青凝又怎会疼她惜她。

  方才装出来的愤懑早就在眉目间寻不到痕迹了,只瞪着眼连那酸涩的感觉拼命憋回去。

  厉青凝怔住了。

  她确实不怕,也说不得怕,前世甘愿被万箭穿身的是她,甘愿下水牢的是她,可她却俨然忘了,忘了还有人在等着她。

  她头一回这么迫切地想将前世种种都想起来,若是想起来了,兴许就知怕了,就会更加小心谨慎。

  远处站着的红衣人肩背单薄如纸,瘦弱得似是站不稳一般,摇摇y_u坠着,似是要被前世所历的种种压垮了。

  厉青凝十指往回一缩,不由得暗忖,莫非是她错了。

  兴许她真的错了。

  她克制着脸上的神情,本想开

  口,却不了喉咙干涩得很,久久才轻描淡写一般道:“但丹yi-n卷实属邪物。”

  “何人说是邪物?”鲜钰蹙眉道。

  厉青凝一时不知要如何答,她竟不知是何人所说,只是偶见古籍中列了百种yi-n邪的功法,其中便有丹yi-n卷。

  若是丹yi-n卷并非邪物,又怎会被封在星衡柱里,又怎会使人xi_ng情大变。

  她抿了一下干燥的唇,朝那背对着她的红衣人看了过去,这才道:“若非邪物,又怎会乱人心志,令人xi_ng情大变。”

  “你究竟是从哪听来的。”鲜钰回过身,眼梢已然泛红,唇上仍旧痕迹斑驳,但除了自己咬伤的外,还有厉青凝留下的。

  厉青凝移开眼,“古籍里是这么记载的。”

  鲜钰气上心头,她往外望了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说完她便往屋外走,在门外张望了一眼,抬腿便朝侧厢走去。

  厉青凝坐在屋里,也不知鲜钰出去做什么,她站起身想跟上去,可方跨出门槛,便看见鲜钰抱着只兔子就回来了。

  那兔子自然是白涂,白涂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着蔫得很。

  鲜钰红衣胜火,那兔子又白得一尘不染,那红袂被风掀起的时候,宛如月仙踏来。

  厉青凝怔了一瞬,却见鲜钰擦着她的肩进了屋,在屋里道:“便让白涂同你细细讲一讲这丹yi-n残卷。”

  她回头往屋里走,看着鲜钰将那兔子放在了桌上,拉出雕花鼓凳便坐了下去。

  白涂腹内传出哈欠声,他闷着声道:“找我作甚。”

  鲜钰怒目横张道:“古籍里说丹yi-n卷乃是邪术,会令人xi_ng情大变,嗜血失志,六亲不认。”

  白涂刚刚还困倦得很,一时之间便不困了,瞪着一双通红的兔眼道:“胡说八道!”

  厉青凝至今听见这兔子说话仍是有些接受不来,市上卖的那些灵宠,虽说开了神智,但却仅仅是比之寻常牲口更通人xi_ng一些,绝非能开口说话的。

  可这兔子,却似是比鲜钰还要生气一般,一双通红的眼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那四个字声如洪钟,低沉又十分有力,分明是从腹腔发出来的。

  白涂冷哼了一声,一对耳直竖着,未开口却已传出声来:“老朽我自创的丹yi-n之法怎会是什么yi-n邪之术,真是欺人太甚。”

  鲜钰无动于衷地坐着,可厉青凝却哽住了一般。

  虽然知晓这兔子教过鲜钰许多功法,可厉青凝怎么也料不到这丹yi-n卷竟还是出自这兔子之手。

  她蹙起眉,仔细回想起那论丹yi-n卷为邪的古籍,忽然便愣住了。

  那古籍可是百余年前所书的,而残卷现世时应当更早一些。

  思及此处,厉青凝气息一滞,许久才道:“丹yi-n之法是你所创?”

  “自然。”白涂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垂涎老朽我的神功妙法而不得,竟想抹黑老朽所创的功法,竖子真是yi-n险至极。”

  厉青凝一时无言,又觉得古怪,不由得问道:“若真是你所创,为何你不直接将后卷教予钰儿。”

  白涂一听见“钰儿”这俩字便打了个寒颤,心道他昨夜跑出去果真是明智之举,否则定已晚节不保。

  他又用那甚是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若我记得,那定然会尽数教她,又怎需去找那劳什子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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