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沈家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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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一路向着他家温棚的方向走去,半个时辰前陆铭远去了温棚里摘菜。
叶柔看着叶笙渐渐走远的背影,怔了会儿，叹口气便回家去了。家里还放着一堆她娘让她赶快洗了的脏衣服呢，再不回去,她就得挨骂了。
果然，等她一进家门，正坐在个小板凳上，一点一点挑掺在米里的小石子的王桂花抬头瞪了她一眼后，就开始恶狠狠地叫骂：“还知道回来？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家里那么多活你留着想给谁？留着让我做吗？我养你这么大……”
“……我生你个死丫头到底有什么用？”
王桂花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比叶柔想象的严重多了，当即忍不住委屈难受起来。即便她娘骂起人来向来不管不顾，即便从小到大难听的话她早听得多了,可不代表再听到了就能无动于衷。
什么叫以为她死在外头了？
她倒真想看看,要是她真死了,家里那一堆活她娘舍不舍得让叶淇做！
不管心里多么愤怒伤心,叶柔终是不敢说一句话,低着头红着眼眶任由王桂花在她面前吐沫横飞的越骂越激动。
“……说说,跑哪去了,还是看上哪家野男人忍不住……”王桂花骂累了后拍了怕胸口,停了下喘口气又满面嘲讽着。
“我没有！”
听到这里,叶柔实在忍不住,置气回了句，打断了她娘后面更难听的话。
为什么，同样是当人娘的，她娘就比不上村子里其它几个丫头的娘,就算不能对她向对叶淇一样，为什么连一点点尊重都不给？
女儿家的清誉是能随便说的吗？那些话要是从她这个亲娘嘴里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她？赵家的人会怎么看她？还让她怎么嫁人？
王桂花没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任打任骂，从来闷着声儿不吭气的人今天也硬气了回，刚撒完的气顷刻间又上来了，骂了半天嗓子都疼了的她没再尖声怒吼，而是冷笑着道：“好，你没有，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叶柔知道，这个时候她怎么回答到她娘嘴里都能变了味。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叶淇晃晃悠悠的进了屋，道：“她去叶笙家了。”
对于叶柔这个能帮自己洗衣做鞋的亲姐姐，叶淇说不上有多喜欢，有多少亲情，但他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家里对他只有好处。所以，除了以前她给叶笙帮忙让他觉得碍眼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主动找她麻烦的。
可是今天叶柔倒霉，他娘刚被他爹收拾了一下，心里正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呢，她就给撞上了。叶淇暗想，她娘能在叶柔身上出出气才好呢，免得连累到他。
“跑叶笙家去了？”王桂花冷嘲道：“人家现在过的好了，还能顾得上你？”
叶柔不再说什么，走进里屋把那堆脏衣服放进了大木盆里，又去了旁边连通的厨房里点了柴火，打算烧点热水洗衣服。
王桂花的气还没撒尽，对着叶柔继续啐骂道：“烧什么热水？要浪费多少柴火？当自个儿有多金贵呢？”
这大冬天的，她家屋里并不暖和，井里挑上来的水更是冷的刺骨，她娘就让她用冷水洗衣服？
洗就洗！
看她冻死了还有谁来干这些！
叶柔怀着一种悲凉又愤怒的心情将水桶里的冷水全部倒进了盆里，可是一双手刚一伸进那冷水里就冻得她全身一个哆嗦，忍不住立刻将手抽离了那蚀骨的冰寒。
冷，好冷！
比她想象的要冷得多，前一刻的硬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委屈，她的眼里一下子浸出了泪水，面前的景物由清晰变得模糊。
她开始后悔方才顶撞她娘了，和她娘置气最终受苦的只会是自己。她也想起了在叶笙家时
的温暖，那么暖和舒适的房子和她家一比较，真是让人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嫁个好相公呢？
……
叶笙一路疾行，到了温棚里后并没有见到陆铭远。
“没回去吗？”和大憨一起负责看守菜棚的杨新问道。
“没有。”
“哦……”杨新想了想，道：“那就是去村长家送蔬菜了。”
“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家？离这里还有点远哪！
叶笙现在着急想去看看沈云怎么样了，便道：“如果见到他，就跟他说我去沈云家了。”
杨新是个脑子活泛的，看叶笙的样子就猜到是有事情，在叶笙离开的当下快速做了决定，对着身旁的大憨道：“我跟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仔细看着点，没事多转两圈，别让人钻了空子跑进来。”
“好，我知道了。”大憨神情一肃，挺胸保重道。
杨新不再多言，几个快步跟在了叶笙后头。
刚到沈云家门口，叶笙就看到了蹲在两个平放在地的粗木头上的沈云。
他低垂着头，身子蜷抱在一起，连叶笙走了过去都没有发觉。
“沈云。”
被叫到的沈云抬起头来看向叶笙，眼睛泛红，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无助。
这副模样跟平常那个大大咧咧爱吵爱笑的沈云真是判若两人。叶笙看得不免心疼起来。
他走上前，在他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视，道：“没事的。”
一句话说的似是安抚又似是保证。
沈云苦笑了下，声音低哑道：“叶笙……”
叶笙等着他将话说完，半晌，沈云才又开口：“以前我想过，如果我爹娘把我嫁了能多拿点聘礼，日子过得好一点，我也愿意……”
“……可是真到了现在……我觉得好难过……”
“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我们去跟你父母说。”叶笙说着就伸手拉起沈云向里面走去。
沈家，沈云的大姐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说她爹娘赶紧把沈云嫁掉，沈老汉夫妇尚在犹豫，而沈云的大哥是最反对的一个。
“……爹，娘，这时间可不等人，这种事错过了就再没有了，你说这村里村外还有谁出得价格能高过人家？”
沈老夫妇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他们一共有五个孩子，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双儿沈云。
两个女儿其中大姐前两年刚嫁人，小女儿长的还算秀气可人，嫁不嫁以后也不用愁。
儿子里，大儿子早已娶妻生子，剩下让人发愁的就是迟迟未娶的二儿子沈志和身为双儿的沈云了。
哪户人家，不论贫富都是重视子嗣传承的，而沈云一个双儿，嫁人的话很难孕育子嗣，若不是特别穷苦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没人会正正经经的娶个双儿为妻的。甚至因为双儿有着男子的外表却终是与男子不同，被不少人视为不祥的异类。
本来沈云的婚事已经让人发愁了，而二儿子沈志的婚事却更是让沈家二老操碎了心。沈志年少时跟他爹上山，回家时遇上大雨，山路湿滑摔伤了腿，找村上的郎中看过后本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后来他儿子还是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他们家条件在村里算不上有多好，所以沈志这一出事，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几乎没有。如今沈志二十五六的年纪，按理说早该娶妻生子了，却……沈老头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满是悔恨和愁苦。
大姐沈芳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跑回娘家劝说她爹娘，将沈云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好多拿些聘礼钱的，这事一说，沈家二老在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后就点头同意了。
那么大一笔钱他们自然是想要的，有了那些钱他们就能给沈志买个媳妇回来，可是要把沈
云嫁给一个出了名性情残暴的老男人，他们也有点不忍心，毕竟沈云也是他们的亲子。只是那点不忍很快就在沈芳的劝说下没了，大不了就当没有沈云那个孩子呗，本来生了一个双儿出来，就已经让村里不少人背地里说闲话了。
只是沈家两位老人同意了后，沈云的大哥却始终反对。
沈家就两个儿子，二儿子身有残疾，以后不一定指望的上。剩下的大儿子沈刚就成了二老以后的依靠，养老送终全靠他。是以这大儿子在家里是很有话语权的，沈老俩口是不愿得罪他的，而嫁不嫁沈云这个问题他们也就始终没有明确态度。
“现在多少人巴巴等着呢，一个双儿，收的钱比正儿八经的姑娘还多……”沈芳还在努力地劝说她爹娘和大哥。
一旁的大哥沈刚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对沈芳怒吼道：“什么收多少钱？你这是实打实的想把沈云卖了？”
“……他是你亲弟弟，你就舍得让他嫁给那么一个糟老头子一辈子受苦去？”
沈芳被这一通吼骂得噤了会儿声，等回过神后立刻双手插眼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
“是啊，沈云是我亲弟弟，沈志还是你亲弟弟呢，怎么不见你这个好大哥拿出钱来替他娶个媳妇？你要是拿的出钱来，我们还用得着指望沈云吗？”
两边的争吵还在继续，叶笙紧握着沈云的手将他拽进小院后，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
显然，里面两方正争执得激烈，谁也不让谁。
沈云在后面喃喃道：“算了吧……”
叶笙没回他的话，直接掀开了厚厚的门帘，他带着沈云一进屋，让里面接连不断的争吵声一下子停了。
“沈叔，婶子。”叶笙先叫了两位长辈，又道：“沈云是你们的亲儿子，就算是要嫁人，至少……”
“行了！”坐在火炉边儿上的沈老汉直接拉下了脸色，不耐烦的打断了叶笙的话，“我知道你是想劝我们不要把沈云嫁了。”
“我没说不让嫁，可是就算要把他嫁了也应该嫁个好点的人家吧？”叶笙淡然说道，面对沈老汉冷硬的态度，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惧色。
这让他身后的沈云看得都愣了愣，他的这位好朋友真的变了不少呢。
“嫁给什么样的人还不都一样？”沈老汉嗤笑了一声，语气不屑道：“他一个双儿，还以为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吗？”
这话一出，让沈云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爹。
他和叶笙不一样，叶笙的叔婶是毫无疑问的对叶笙不好，可他的爹娘在平日里对他并没有多么苛待，他一直以为他的爹娘是真心疼爱他的，可现在，为什么他爹也要用那种语气说他？
沈老汉对上沈云的目光，面色不变，语气疏冷着说道：“看什么看？养你这么大，你就不能做点什么报答你爹我吗？生你这么个双儿出来，本就是造孽！”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放弃掉沈云这个孩子了，他也不必再多做仁慈。
“爹，你这……”沈刚没想到他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拧眉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么说？”沈老汉对着沈刚是不敢发脾气的，他缓和了声音，面容愁苦道：“你爹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二弟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没给娶上媳妇……是你爹没本事……我这么大年纪也没几年活头了……现如今，将沈云嫁了也是没办法，况且他一个双儿，你觉得好人家会愿意要他吗？”
面对这样的沈老汉，沈刚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沈芳瞧着这情况，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能成了，原本年轻却显得的暗黄憔悴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她道：“这就对了，本就是件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云还白
着脸没了魂似的站在一边，对于自己的婚事几近被定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叶笙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担忧起来，真怕他被人一戳就倒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抬脚勾过旁边半人高的木凳，拉过尚在失神的沈云，又按着他坐了上去。这么三两下动作倒和之前的陆铭远颇像。
“沈云不会嫁的！”叶笙看向屋内众人语气坚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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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笙一路向着他家温棚的方向走去,半个时辰前陆铭远去了温棚里摘菜。
叶柔看着叶笙渐渐走远的背影,怔了会儿，叹口气便回家去了。家里还放着一堆她娘让她赶快洗了的脏衣服呢，再不回去,她就得挨骂了。
果然，等她一进家门，正坐在个小板凳上，一点一点挑掺在米里的小石子的王桂花抬头瞪了她一眼后，就开始恶狠狠地叫骂：“还知道回来？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家里那么多活你留着想给谁？留着让我做吗？我养你这么大……”
“……我生你个死丫头到底有什么用？”
王桂花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比叶柔想象的严重多了，当即忍不住委屈难受起来。即便她娘骂起人来向来不管不顾，即便从小到大难听的话她早听得多了,可不代表再听到了就能无动于衷。
什么叫以为她死在外头了？
她倒真想看看,要是她真死了,家里那一堆活她娘舍不舍得让叶淇做！
不管心里多么愤怒伤心,叶柔终是不敢说一句话,低着头红着眼眶任由王桂花在她面前吐沫横飞的越骂越激动。
“……说说,跑哪去了,还是看上哪家野男人忍不住……”王桂花骂累了后拍了怕胸口,停了下喘口气又满面嘲讽着。
“我没有！”
听到这里,叶柔实在忍不住,置气回了句，打断了她娘后面更难听的话。
为什么，同样是当人娘的，她娘就比不上村子里其它几个丫头的娘,就算不能对她向对叶淇一样，为什么连一点点尊重都不给？
女儿家的清誉是能随便说的吗？那些话要是从她这个亲娘嘴里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她？赵家的人会怎么看她？还让她怎么嫁人？
王桂花没想到平日里在她面前任打任骂，从来闷着声儿不吭气的人今天也硬气了回，刚撒完的气顷刻间又上来了，骂了半天嗓子都疼了的她没再尖声怒吼，而是冷笑着道：“好，你没有，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叶柔知道，这个时候她怎么回答到她娘嘴里都能变了味。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叶淇晃晃悠悠的进了屋，道：“她去叶笙家了。”
对于叶柔这个能帮自己洗衣做鞋的亲姐姐，叶淇说不上有多喜欢，有多少亲情，但他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家里对他只有好处。所以，除了以前她给叶笙帮忙让他觉得碍眼的时候，他一般是不会主动找她麻烦的。
可是今天叶柔倒霉，他娘刚被他爹收拾了一下，心里正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呢，她就给撞上了。叶淇暗想，她娘能在叶柔身上出出气才好呢，免得连累到他。
“跑叶笙家去了？”王桂花冷嘲道：“人家现在过的好了，还能顾得上你？”
叶柔不再说什么，走进里屋把那堆脏衣服放进了大木盆里，又去了旁边连通的厨房里点了柴火，打算烧点热水洗衣服。
王桂花的气还没撒尽，对着叶柔继续啐骂道：“烧什么热水？要浪费多少柴火？当自个儿有多金贵呢？”
这大冬天的，她家屋里并不暖和，井里挑上来的水更是冷的刺骨，她娘就让她用冷水洗衣服？
洗就洗！
看她冻死了还有谁来干这些！
叶柔怀着一种悲凉又愤怒的心情将水桶里的冷水全部倒进了盆里，可是一双手刚一伸进那冷水里就冻得她全身一个哆嗦，忍不住立刻将手抽离了那蚀骨的冰寒。
冷，好冷！
比她想象的要冷得多，前一刻的硬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限的委屈，她的眼里一下子浸出了泪水，面前的景物由清晰变得模糊。
她开始后悔方才顶撞她娘了，和她娘置气最终受苦的只会是自己。她也想起了在叶笙家时
的温暖，那么暖和舒适的房子和她家一比较，真是让人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嫁个好相公呢？
……
叶笙一路疾行，到了温棚里后并没有见到陆铭远。
“没回去吗？”和大憨一起负责看守菜棚的杨新问道。
“没有。”
“哦……”杨新想了想，道：“那就是去村长家送蔬菜了。”
“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家？离这里还有点远哪！
叶笙现在着急想去看看沈云怎么样了，便道：“如果见到他，就跟他说我去沈云家了。”
杨新是个脑子活泛的，看叶笙的样子就猜到是有事情，在叶笙离开的当下快速做了决定，对着身旁的大憨道：“我跟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仔细看着点，没事多转两圈，别让人钻了空子跑进来。”
“好，我知道了。”大憨神情一肃，挺胸保重道。
杨新不再多言，几个快步跟在了叶笙后头。
刚到沈云家门口，叶笙就看到了蹲在两个平放在地的粗木头上的沈云。
他低垂着头，身子蜷抱在一起，连叶笙走了过去都没有发觉。
“沈云。”
被叫到的沈云抬起头来看向叶笙，眼睛泛红，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无助。
这副模样跟平常那个大大咧咧爱吵爱笑的沈云真是判若两人。叶笙看得不免心疼起来。
他走上前，在他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视，道：“没事的。”
一句话说的似是安抚又似是保证。
沈云苦笑了下，声音低哑道：“叶笙……”
叶笙等着他将话说完，半晌，沈云才又开口：“以前我想过，如果我爹娘把我嫁了能多拿点聘礼，日子过得好一点，我也愿意……”
“……可是真到了现在……我觉得好难过……”
“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我们去跟你父母说。”叶笙说着就伸手拉起沈云向里面走去。
沈家，沈云的大姐还在一个劲儿的劝说她爹娘赶紧把沈云嫁掉，沈老汉夫妇尚在犹豫，而沈云的大哥是最反对的一个。
“……爹，娘，这时间可不等人，这种事错过了就再没有了，你说这村里村外还有谁出得价格能高过人家？”
沈老夫妇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他们一共有五个孩子，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双儿沈云。
两个女儿其中大姐前两年刚嫁人，小女儿长的还算秀气可人，嫁不嫁以后也不用愁。
儿子里，大儿子早已娶妻生子，剩下让人发愁的就是迟迟未娶的二儿子沈志和身为双儿的沈云了。
哪户人家，不论贫富都是重视子嗣传承的，而沈云一个双儿，嫁人的话很难孕育子嗣，若不是特别穷苦的，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没人会正正经经的娶个双儿为妻的。甚至因为双儿有着男子的外表却终是与男子不同，被不少人视为不祥的异类。
本来沈云的婚事已经让人发愁了，而二儿子沈志的婚事却更是让沈家二老操碎了心。沈志年少时跟他爹上山，回家时遇上大雨，山路湿滑摔伤了腿，找村上的郎中看过后本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后来他儿子还是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他们家条件在村里算不上有多好，所以沈志这一出事，愿意嫁给他的姑娘几乎没有。如今沈志二十五六的年纪，按理说早该娶妻生子了，却……沈老头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满是悔恨和愁苦。
大姐沈芳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跑回娘家劝说她爹娘，将沈云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好多拿些聘礼钱的，这事一说，沈家二老在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后就点头同意了。
那么大一笔钱他们自然是想要的，有了那些钱他们就能给沈志买个媳妇回来，可是要把沈
云嫁给一个出了名性情残暴的老男人，他们也有点不忍心，毕竟沈云也是他们的亲子。只是那点不忍很快就在沈芳的劝说下没了，大不了就当没有沈云那个孩子呗，本来生了一个双儿出来，就已经让村里不少人背地里说闲话了。
只是沈家两位老人同意了后，沈云的大哥却始终反对。
沈家就两个儿子，二儿子身有残疾，以后不一定指望的上。剩下的大儿子沈刚就成了二老以后的依靠，养老送终全靠他。是以这大儿子在家里是很有话语权的，沈老俩口是不愿得罪他的，而嫁不嫁沈云这个问题他们也就始终没有明确态度。
“现在多少人巴巴等着呢，一个双儿，收的钱比正儿八经的姑娘还多……”沈芳还在努力地劝说她爹娘和大哥。
一旁的大哥沈刚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对沈芳怒吼道：“什么收多少钱？你这是实打实的想把沈云卖了？”
“……他是你亲弟弟，你就舍得让他嫁给那么一个糟老头子一辈子受苦去？”
沈芳被这一通吼骂得噤了会儿声，等回过神后立刻双手插眼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
“是啊，沈云是我亲弟弟，沈志还是你亲弟弟呢，怎么不见你这个好大哥拿出钱来替他娶个媳妇？你要是拿的出钱来，我们还用得着指望沈云吗？”
两边的争吵还在继续，叶笙紧握着沈云的手将他拽进小院后，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
显然，里面两方正争执得激烈，谁也不让谁。
沈云在后面喃喃道：“算了吧……”
叶笙没回他的话，直接掀开了厚厚的门帘，他带着沈云一进屋，让里面接连不断的争吵声一下子停了。
“沈叔，婶子。”叶笙先叫了两位长辈，又道：“沈云是你们的亲儿子，就算是要嫁人，至少……”
“行了！”坐在火炉边儿上的沈老汉直接拉下了脸色，不耐烦的打断了叶笙的话，“我知道你是想劝我们不要把沈云嫁了。”
“我没说不让嫁，可是就算要把他嫁了也应该嫁个好点的人家吧？”叶笙淡然说道，面对沈老汉冷硬的态度，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惧色。
这让他身后的沈云看得都愣了愣，他的这位好朋友真的变了不少呢。
“嫁给什么样的人还不都一样？”沈老汉嗤笑了一声，语气不屑道：“他一个双儿，还以为有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吗？”
这话一出，让沈云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爹。
他和叶笙不一样，叶笙的叔婶是毫无疑问的对叶笙不好，可他的爹娘在平日里对他并没有多么苛待，他一直以为他的爹娘是真心疼爱他的，可现在，为什么他爹也要用那种语气说他？
沈老汉对上沈云的目光，面色不变，语气疏冷着说道：“看什么看？养你这么大，你就不能做点什么报答你爹我吗？生你这么个双儿出来，本就是造孽！”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放弃掉沈云这个孩子了，他也不必再多做仁慈。
“爹，你这……”沈刚没想到他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拧眉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么说？”沈老汉对着沈刚是不敢发脾气的，他缓和了声音，面容愁苦道：“你爹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二弟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没给娶上媳妇……是你爹没本事……我这么大年纪也没几年活头了……现如今，将沈云嫁了也是没办法，况且他一个双儿，你觉得好人家会愿意要他吗？”
面对这样的沈老汉，沈刚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沈芳瞧着这情况，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能成了，原本年轻却显得的暗黄憔悴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她道：“这就对了，本就是件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云还白
着脸没了魂似的站在一边，对于自己的婚事几近被定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叶笙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担忧起来，真怕他被人一戳就倒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抬脚勾过旁边半人高的木凳，拉过尚在失神的沈云，又按着他坐了上去。这么三两下动作倒和之前的陆铭远颇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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