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是。”
楚菱说是要休息，青园回来的时候却见她捧着本书在看，便问了句，“小主在看什么？”
“《庄子》。”
青园“……”
《庄子》什么的，青园连听都没听说过，也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书，只知道宝庄方才提了句，能被一个太监记在心里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便说，“小主，您要是得空，要不还是剪纸吧，皇上吩咐您多剪些蕙嫔娘娘的肖像，您要是不剪，恐怕皇上不满意。皇上要是不满意，您还怎么去争啊？”
楚菱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还在养病呢，皇上也没强求我带病剪纸。”
青园仔细回想了下，皇上仿佛是没强求，但也没说可以不剪啊！
但她伺候楚菱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了解她，虽然小主和气好说话，可性情很是刚硬，她不想做的事，怕真的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屈服！
于是只能婉转地问，“那您什么时候病好？”
病好了，就可以剪纸，就可以出宫，可以去景仁宫偶遇皇上了。
楚菱只是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地一直没好利索，她底子好，只要认真吃药不再吹风，没几天就好利索了。
这天下午她叫来青园和宝庄，说既然病好了，就该去一趟景仁宫好好感谢柳仙乐。
青园自然欣喜的很，但又犹豫了下，“可是小主，您还一张剪纸都没做出来呢。”
“怕什么。”楚菱浑不在意地说，“反正有柳姐姐在，她能看着我受罚吗。”
青园一想也是，蕙嫔娘娘那么善良，又和小主那么要好，肯定会帮小主的。
但她忽然又想到，那天皇上要禁小主的足，蕙嫔好像忘了没求情？
也许只是在人前没机会开口吧，要不然都禁足了怎么还能吃好喝好还重新安排了一个勤劳肯干任劳任怨的好太监来。
对，这就是青园几日观察下来对宝庄的评价，虽然因为口吃而沉默寡言了些，着实是个干活的好受，什么脏的累的从不推脱，还干的特别漂亮，而且吃的还少，也不抢肉吃！
虽然这样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些罪过，但青园还是要说，宝庄真的比宝田好太多了！
眼看楚菱就要出门，青园看着她那一身装扮，忙叫住她，“小主，您还没换衣裳呢，头发也该重新梳，还有胭脂水粉，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
一想到楚菱居然摘了好几朵月季就那么吃了，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楚菱停下来看着她摸摸自己的脸，纳闷道，“我脸色不好吗？”
青园“……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那还涂什么粉！”
楚菱其实并不喜欢涂脂抹粉，只上一世贵为皇后，在仪容方面不得任性而为，才每日悉心上妆，而现在也不是她自恋的却嫌脂粉污颜色，实在是她现在这位分能用的胭脂太过粗劣，反而于肌肤有损，宁可不用。
楚菱本以为会和上一次一样，一路从储秀宫招摇至景仁宫，除偶尔看到几个宫人，应该不会遇到别的谁。没想到就还几步就到了，斜刺里的，就出现一行妙龄佳年华的女子。
为首的那个，一袭白裙曳地，一层层的轻纱薄如蝉翼，微风拂过，更添空灵飘逸，恍如仙子，唯裙底是浅浅的樱花粉，又平添两分娇俏活泼。
继续往上看，楚菱轻轻叹口气，可惜胸太大，勒的那么紧，鼓鼓的，仙气里突兀地撞出几分俗艳，很是不伦不类，一下子就让人失去期待，毫无兴趣了。
“哟，这不是楚淑女吗？本宫记得楚淑女似乎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没侍寝，胆子倒挺大，居然敢违抗圣命啊！”
楚菱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那白衣飘飘的女子，有些一张极有艳色的脸，虽然十八九岁，已是风情十足，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媚态横生，看的楚菱都心口砰砰直跳。
心道这泰熙帝真是艳福不浅，后宫环肥燕瘦，真是各有千秋，就这样还不知足居然还肖想自己的外甥女！
简直老变态！
接着就更惋惜这女子了，当妖妃不好吗，非要学人家当什么仙女。
她色咪咪地看着那女子，口里低声问青园，“这谁啊？”
虽然她只是区区一个淑女，十成可能要给这女子行礼，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万一跟她同品级呢。
青园却是嘴一张，两眼茫然。
楚菱初入宫廷的时候，后宫不少嫔妃去过储秀宫看人，但正是莺莺燕燕的太多，青园只记得见过，却忘了具体是谁。
还好宝庄即时轻声提醒，“承乾宫，梁嫔。”
那就行礼吧。
楚菱屈膝道，“见过梁嫔娘娘。”
梁嫔极轻的哼了声，她是看出了楚菱对她的轻慢，心中很是恼火，正想着好好教训她一顿顺便打蕙嫔的脸，她却忽然看到前面树丛现出明黄的一角，脑子里忽然很快就有了个主意，收敛了怒色，亲亲热热地上前亲自扶着楚菱的胳膊，“妹妹快起来，你我都是姐妹，本不必如此大礼。”
楚菱自不会为梁嫔忽然而变的态度欣喜，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嘶！——
她小臂上忽然被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本能地抽出手，厉喝道，“你做什么！”
楚菱不过是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而已，哪料到梁嫔如此弱不禁风，就被甩了下手而已居然脆弱的犹如秋风落叶而连连后退，若非她宫里的宫女即时扶住她，铁定摔一跤。
这还不止，梁嫔仿佛受了很大伤害，伤心地泫然欲泣，柔弱可怜地哭诉，“我说的话哪里得罪楚妹妹了，妹妹要这样对我？”
楚菱忽然生了恻隐之心，但她知道这样要不得，上辈子不就是一时怜悯把青园弄到跟前伺候结果害死了自己吗。因为这个，她已经不大敢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知道她避宠的得知她主动掐点见皇帝也才被封了个淑女，更没侍寝还被禁足，便知道她是彻底得罪皇帝了不遭待见，也就不要期待她能分柳仙乐的宠了。
这些涌动的暗流一瞬而过，楚菱毫不知情，此刻她住的猗兰馆来了个新送来的太监顶宝田的缺。
从宝田的宝字，时刻提醒自己，她身边伺候的随便一个人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请，小主赐，赐名。”太监答。
楚菱明白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太监进宫至少七八年了，多少有些小资历，他看起来也不是奸滑躲懒的，却还被分到她这个冷灶当个小太监，大概就是因为口吃处处被排挤，乃至被欺负惯了而什么都无所谓了，爱咋咋地吧，有口饭吃活下去就好。
一听就是敷衍。
楚菱都有些气馁，不仅这人已经毫无斗志，也是对她这主子毫无信心。
楚菱笑，“还知道庄子，读过书？”
不过她后来才知道，宝庄在直殿监好赖是个从七品的掌司，跑她这儿当小太监的确是被贬了。
“青园，你带他去四处走走熟悉熟悉，我休息会儿。”
想了想，她问，“你原本姓什么？”
“庄，庄子，的庄。”
“谢，小主。”
楚菱就从针线篓里拿了个荷包，朴素的很，没有任何纹饰，叫青园拿给他，“我这儿不是什么好去处，没油水没赏赐，更没人追捧，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你，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有人欺负你了我也会尽力帮你出头。当然，你要想使法子换个地儿我也绝不会拦着你，但你记着，只要有一天你还在猗兰馆，就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我的要求很低了吧？”
宝庄丝毫没有推辞地接了荷包，平淡的语气更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小主心，心善，奴才会，尽心尽力，侍，侍奉小主。”
“听说过，而已。”
楚菱本也是随口问问，便道，“从今儿起，你就叫宝庄吧。”
“对了，你之前在哪儿伺候的？”楚菱才想起来问。
“直殿监。”
楚菱更无语了，她这个冷灶竟然已经比在直殿监做个洒扫太监还要落魄了。
楚菱打量着面前这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很是瘦弱，弱不禁风的，但用楚莹的话说，大约就是营养不良。不过他面貌虽普通，却白净斯文，半垂着眼，有种听之任之的漠然，或者说，麻木。
“叫什么？”楚菱问。
而事实上，就是楚菱被额外照顾，许多人听说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知道她借病避宠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受冷落快过不下去了去求柳仙乐给她两分照顾罢了。
宝田的死对整个后宫而言平静的就像一滴水滴进湖里，除了几个与他相识的，譬如青园有些惋惜，此外半点涟漪也没掀起，还不如御膳房每顿都给储秀宫的小主多加了两个肉菜来的更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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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菱说是要休息，青园回来的时候却见她捧着本书在看，便问了句，“小主在看什么？”
“《庄子》。”
青园“……”
《庄子》什么的，青园连听都没听说过，也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书，只知道宝庄方才提了句，能被一个太监记在心里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便说，“小主，您要是得空，要不还是剪纸吧，皇上吩咐您多剪些蕙嫔娘娘的肖像，您要是不剪，恐怕皇上不满意。皇上要是不满意，您还怎么去争啊？”
楚菱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还在养病呢，皇上也没强求我带病剪纸。”
青园仔细回想了下，皇上仿佛是没强求，但也没说可以不剪啊！
但她伺候楚菱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些了解她，虽然小主和气好说话，可性情很是刚硬，她不想做的事，怕真的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屈服！
于是只能婉转地问，“那您什么时候病好？”
病好了，就可以剪纸，就可以出宫，可以去景仁宫偶遇皇上了。
楚菱只是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地一直没好利索，她底子好，只要认真吃药不再吹风，没几天就好利索了。
这天下午她叫来青园和宝庄，说既然病好了，就该去一趟景仁宫好好感谢柳仙乐。
青园自然欣喜的很，但又犹豫了下，“可是小主，您还一张剪纸都没做出来呢。”
“怕什么。”楚菱浑不在意地说，“反正有柳姐姐在，她能看着我受罚吗。”
青园一想也是，蕙嫔娘娘那么善良，又和小主那么要好，肯定会帮小主的。
但她忽然又想到，那天皇上要禁小主的足，蕙嫔好像忘了没求情？
也许只是在人前没机会开口吧，要不然都禁足了怎么还能吃好喝好还重新安排了一个勤劳肯干任劳任怨的好太监来。
对，这就是青园几日观察下来对宝庄的评价，虽然因为口吃而沉默寡言了些，着实是个干活的好受，什么脏的累的从不推脱，还干的特别漂亮，而且吃的还少，也不抢肉吃！
虽然这样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些罪过，但青园还是要说，宝庄真的比宝田好太多了！
眼看楚菱就要出门，青园看着她那一身装扮，忙叫住她，“小主，您还没换衣裳呢，头发也该重新梳，还有胭脂水粉，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了！”
一想到楚菱居然摘了好几朵月季就那么吃了，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楚菱停下来看着她摸摸自己的脸，纳闷道，“我脸色不好吗？”
青园“……白里透红，气色极好。”
“那还涂什么粉！”
楚菱其实并不喜欢涂脂抹粉，只上一世贵为皇后，在仪容方面不得任性而为，才每日悉心上妆，而现在也不是她自恋的却嫌脂粉污颜色，实在是她现在这位分能用的胭脂太过粗劣，反而于肌肤有损，宁可不用。
楚菱本以为会和上一次一样，一路从储秀宫招摇至景仁宫，除偶尔看到几个宫人，应该不会遇到别的谁。没想到就还几步就到了，斜刺里的，就出现一行妙龄佳年华的女子。
为首的那个，一袭白裙曳地，一层层的轻纱薄如蝉翼，微风拂过，更添空灵飘逸，恍如仙子，唯裙底是浅浅的樱花粉，又平添两分娇俏活泼。
继续往上看，楚菱轻轻叹口气，可惜胸太大，勒的那么紧，鼓鼓的，仙气里突兀地撞出几分俗艳，很是不伦不类，一下子就让人失去期待，毫无兴趣了。
“哟，这不是楚淑女吗？本宫记得楚淑女似乎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没侍寝，胆子倒挺大，居然敢违抗圣命啊！”
楚菱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那白衣飘飘的女子，有些一张极有艳色的脸，虽然十八九岁，已是风情十足，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皆媚态横生，看的楚菱都心口砰砰直跳。
心道这泰熙帝真是艳福不浅，后宫环肥燕瘦，真是各有千秋，就这样还不知足居然还肖想自己的外甥女！
简直老变态！
接着就更惋惜这女子了，当妖妃不好吗，非要学人家当什么仙女。
她色咪咪地看着那女子，口里低声问青园，“这谁啊？”
虽然她只是区区一个淑女，十成可能要给这女子行礼，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万一跟她同品级呢。
青园却是嘴一张，两眼茫然。
楚菱初入宫廷的时候，后宫不少嫔妃去过储秀宫看人，但正是莺莺燕燕的太多，青园只记得见过，却忘了具体是谁。
还好宝庄即时轻声提醒，“承乾宫，梁嫔。”
那就行礼吧。
楚菱屈膝道，“见过梁嫔娘娘。”
梁嫔极轻的哼了声，她是看出了楚菱对她的轻慢，心中很是恼火，正想着好好教训她一顿顺便打蕙嫔的脸，她却忽然看到前面树丛现出明黄的一角，脑子里忽然很快就有了个主意，收敛了怒色，亲亲热热地上前亲自扶着楚菱的胳膊，“妹妹快起来，你我都是姐妹，本不必如此大礼。”
楚菱自不会为梁嫔忽然而变的态度欣喜，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嘶！——
她小臂上忽然被狠狠掐了一把，疼的她本能地抽出手，厉喝道，“你做什么！”
楚菱不过是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而已，哪料到梁嫔如此弱不禁风，就被甩了下手而已居然脆弱的犹如秋风落叶而连连后退，若非她宫里的宫女即时扶住她，铁定摔一跤。
这还不止，梁嫔仿佛受了很大伤害，伤心地泫然欲泣，柔弱可怜地哭诉，“我说的话哪里得罪楚妹妹了，妹妹要这样对我？”
楚菱忽然生了恻隐之心，但她知道这样要不得，上辈子不就是一时怜悯把青园弄到跟前伺候结果害死了自己吗。因为这个，她已经不大敢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知道她避宠的得知她主动掐点见皇帝也才被封了个淑女，更没侍寝还被禁足，便知道她是彻底得罪皇帝了不遭待见，也就不要期待她能分柳仙乐的宠了。
这些涌动的暗流一瞬而过，楚菱毫不知情，此刻她住的猗兰馆来了个新送来的太监顶宝田的缺。
从宝田的宝字，时刻提醒自己，她身边伺候的随便一个人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请，小主赐，赐名。”太监答。
楚菱明白了，一般这个年纪的太监进宫至少七八年了，多少有些小资历，他看起来也不是奸滑躲懒的，却还被分到她这个冷灶当个小太监，大概就是因为口吃处处被排挤，乃至被欺负惯了而什么都无所谓了，爱咋咋地吧，有口饭吃活下去就好。
一听就是敷衍。
楚菱都有些气馁，不仅这人已经毫无斗志，也是对她这主子毫无信心。
楚菱笑，“还知道庄子，读过书？”
不过她后来才知道，宝庄在直殿监好赖是个从七品的掌司，跑她这儿当小太监的确是被贬了。
“青园，你带他去四处走走熟悉熟悉，我休息会儿。”
想了想，她问，“你原本姓什么？”
“庄，庄子，的庄。”
“谢，小主。”
楚菱就从针线篓里拿了个荷包，朴素的很，没有任何纹饰，叫青园拿给他，“我这儿不是什么好去处，没油水没赏赐，更没人追捧，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我也不会亏待你，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有人欺负你了我也会尽力帮你出头。当然，你要想使法子换个地儿我也绝不会拦着你，但你记着，只要有一天你还在猗兰馆，就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我的要求很低了吧？”
宝庄丝毫没有推辞地接了荷包，平淡的语气更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小主心，心善，奴才会，尽心尽力，侍，侍奉小主。”
“听说过，而已。”
楚菱本也是随口问问，便道，“从今儿起，你就叫宝庄吧。”
“对了，你之前在哪儿伺候的？”楚菱才想起来问。
“直殿监。”
楚菱更无语了，她这个冷灶竟然已经比在直殿监做个洒扫太监还要落魄了。
楚菱打量着面前这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但看起来很是瘦弱，弱不禁风的，但用楚莹的话说，大约就是营养不良。不过他面貌虽普通，却白净斯文，半垂着眼，有种听之任之的漠然，或者说，麻木。
“叫什么？”楚菱问。
而事实上，就是楚菱被额外照顾，许多人听说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知道她借病避宠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受冷落快过不下去了去求柳仙乐给她两分照顾罢了。
宝田的死对整个后宫而言平静的就像一滴水滴进湖里，除了几个与他相识的，譬如青园有些惋惜，此外半点涟漪也没掀起，还不如御膳房每顿都给储秀宫的小主多加了两个肉菜来的更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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