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再受处置_花田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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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再受处置

  杨红莲听说徒弟今天发飙,居然把热汤泼到了人家脸上,一阵风般回到自己的连理枝房。

  江心儿态度很好,摆好了一幅面壁思过的姿态乖乖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纹丝不动。

  本待在她后脖颈拍上一下,以示训诫的,此时见徒弟这个模样,杨红莲反而有点下不去手了。

  “转身,站起来,听到没有!”

  这丫头平时爱多管个闲事,也不太爱照常理出牌,胆子也有点过分的大,这也就算了。本以为上次的事情后,让她管管婚仪用品,她也会学个乖,不再锋芒毕露。

  谁知道今天可好,把吴珍儿给泼了个满脸花。有人悄声告诉杨红莲,说吴仲琴火冒三丈拉着徒弟告状去了,柳馆主也难得地声音很大,连说容不得江心儿那么无礼,对先进门的师姐如此撒泼。

  杨红莲心头还是很喜欢这个聪明灵透的徒弟的,今日也知道她是犯了大错,万一保不住她,总是太可惜了。

  “你说说看,吴珍儿平时说话就不大客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终究份属你的师姐辈,你怎么能动手?早知道你吃不下这碗饭了,你一点忍耐力都没有,不如自己离开金百合才是爽快!”

  “师父,,”

  按照江心儿现代人的想法,自己的做法是一点没错。可是,她也知道,金百合有金百合的规矩,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再加上吴仲琴师徒和自己师徒历来不睦,柳馆主恐怕真的要借此机会整治整治了。

  倒霉啊,当了垫刀头的人,就是不知柳秀颜会怎么处理,不会真的炒鱿鱼吧。

  “师父,柳馆主当真会叫我走吗?”

  杨红莲拿起桌上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气道:“我还道是你自己想自毁前程,不做这行了呢!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为什么不稍微克制下?”

  江心儿如被雷轰到,不觉喃喃自语:“就是,为什么不稍微克制下?”

  她自己已经想过了,明明是雄心壮志要在古代做出一番事业的,而媒馆是最能接近目标的一个机会。

  家有后娘,如果灰溜溜被馆主赶回家,那么什么卖去做丫环做小妾的话题怕是又要重提。虽然自己不是那么能搓圆捏扁的性格,可是这毕竟是古代,翅膀硬不起来啊。

  正在纠结中,窗外有人粗声叫喊:“江心儿,柳馆主让你去!”

  似乎是哪个媒婆的声音,听那口气,馆主的火气也是不小。这不,已经有人在看好戏了。

  “是祸躲不过,你赶紧去听听馆主怎么说吧!”

  杨红莲叹气,事到如今,她也是没办法了。

  江心儿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院落,影影绰绰走过的人影似乎都在嘀咕着什么,依稀可以听到有人说:“吴媒婆告了一大堆状,柳馆主面色很难看,嗓门也好大哦!”

  “这下这丫头倒霉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江心儿虽然在馆里也没得罪什么人,可跟红顶白,本来就是人们的习性。

  才闯了点祸出来,就那么多人背后嘀咕,真是没什么义气。不过么,都是些媒婆啥的,也不指望人家有多高境界就是了。

  在她心里,只要余嫂等人不落井下石,便是最温暖的事了。

  来到柳秀颜平时处理事务的房前,正巧吴仲琴牵着吴珍儿的手趾高气扬走出来。江心儿斜睨了吴珍儿一眼,忍不住有点好笑。

  她衣服已经换掉了,脸也想来洗过,就是头发来不及捯饬,所以额发还是湿漉漉的,仿佛还散发着一股子蛋花汤的味道。

  “真是不懂规矩,贼眼溜溜乱看,还不快去听听馆主怎么发落你!”

  吴仲琴看江心儿师父并没陪着过来,一个人落了单,竟然还敢用那种蔑视的眼光看自己徒弟,不由得怒火三丈。

  “切!”

  江心儿口中轻轻发出不以为然的声音,却不敢过分造次,依着礼貌轻轻在柳秀颜的门上扣了三下。

  “进来吧。”

  柳秀颜的声音波澜不惊,很难听出她的情绪。但是江心儿乍进门,还是看到了她那绷紧了的面容。要说柳秀颜不苟言笑,着实有几分叫人敬服。

  “馆主叫我?”

  柳秀颜明知这丫头是在装傻,她把热汤泼了人一头一脸的,还不知要受惩戒么?

  “江心儿,你胆子挺大啊,敢对师姐下狠手?”

  “心儿知道今天出手是快了些,也被师父骂了半天了,这会子正后悔呢。”

  还是先服软,后面的话才比较好讲。

  “我们吃开口饭的,要面对各色人等,你这个脾气闹出事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心下觉得,你年轻气盛的,并不适宜在金百合做事。”

  啊哟不好,馆主今天可真是恼了,简直就是直奔主题要炒人鱿鱼嘛。

  “馆主千万不能只听吴珍儿他们的一面之词啊,心儿虽然是有错,可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

  “哦,前因是什么?后果又是什么?”

  江心儿忙收摄心神,端正出一张异常诚恳的脸来,把自己本想替好友做媒,却发现那人不告而别,好友从此一病不起的缘故说了一遍。接着道:“心儿本来为翠屏姐姐不值,且心头十分难过。谁知道一回来,就听吴珍儿在那里喋喋不休嘲笑我做不成媒人,百般不理她,还是继续说个没完。一时间火气没能压住,才忘记了长幼先后,把手中的汤泼了上去。心儿自从来到馆中,因为心儿师父和吴珍儿师父间不睦,也吃了不少她的欺负。馆主是最明白的人,想来都看在眼里的。”

  柳秀颜暗自摇头,这江心儿口才实在是不错,也确实是块做媒婆的好料。只是这丫头一味由着性子来,一点不懂忍让进退,又实在不适合去面对各色客户。

  “照你这么说来,你泼了人家,反倒是人家的错。是不是我该把吴珍儿叫来,先给你道歉认错啊?”

  “心儿只是想告诉馆主今天为何无礼撒泼,并非不肯认错。”

  “你也知道我馆里的规矩,本来你学到现在,如能单独撮合成一对新人,并妥善操办好婚事,便可满师。不过,以你这么莽撞的脾气,我不敢让你独自出去做事。这样吧,我给你结算工钱,金百合不敢留你。”

  江心儿大惊,这说得口干舌燥的,还是要卷铺盖走人啊?

  江心儿被柳秀颜一说,白毛汗都出来了,不由得连声求饶。

  “馆主,只要不叫我走,你怎么处罚我都认了。”

  见江心儿真的是急赤白脸的,柳秀颜心下觉得这下这丫头总是接受些教训了吧,也终究是不舍得让她走了的,就坡下驴比较妥当。

  “我不敢肯定,你从此就改了性子。”

  看着柳秀颜依旧不动声色,江心儿真的有点着慌,这关过不去啦?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大胆乱来了,也会压着自己的坏脾气。”

  柳秀颜见江心儿真心慌乱的神气,口角浮起一丝得逞的淡笑,随即用不那么热心的口气道:“我也知你挺机灵的,不免有几分脾气。你是真的想留下,宁可接受惩戒吗?想好了,可不要勉强了自己。”

  “心儿真心悔过,并无勉强。”

  “馆主,手下留情,莫要就此让心儿离开金百合啊!”

  没等柳秀颜说话,一人大声叫着冲了进来,脚步都没站稳,口中还喘着粗气。原来是杨红莲怕自己徒弟真的遭馆主遣走,越想越不妥便出来听听风声。谁知道一个个媒婆都嘀嘀咕咕的议论着,说柳秀颜生气得很厉害,估计绝对饶不了江心儿。

  情急之下,豁出自己的老脸来,想给徒弟说个情。毕竟是师徒一场,荣辱与共,要是江心儿这次真的离开了,估计在吴仲琴面前得有很多时间抬不起头了。

  柳秀颜斜睨江心儿脸上感激之色,暗道此女倒还懂得感恩。面色稍缓道:“杨妈妈请坐,我什么时候说要叫你这宝贝徒弟卷铺盖了?”

  师徒二人同时一愕,又恍然换了张笑脸,冲着柳秀颜作讨好状。

  “谢谢馆主啦,还是馆主大人大量。”

  江心儿不失时机,送上大把马屁。

  “我本不想留你,不过看你平时尚且机灵,做事也肯上心。再加上你师傅为你求情,我柳秀颜不能不给杨妈妈的面子。不过我早说了,惩戒是不能免的,你要真心想留下,就得听我安排,而你这臭脾气,也要洗心革面,给我好好改改。”

  “一切都听馆主吩咐。”

  算了,只要能留下,管她怎么罚呢。只是一个媒馆,总不能用私刑拷打吧。

  “你也知道馆中规矩,本来你只要自己撮合成一桩喜事,便能算你出师。不过你这次动手犯上,性格又过分倔强,不适合单独为媒人,因此出师的日期又要推后了。近来你不要单独出外谈婚事了,除非你师傅需要你帮衬才可跟着出门。其余的时间,还是安心管好婚仪用品吧。”

  在金百合混了几年,跟着杨红莲总算是把做媒的基本操作学了个七七八八,好不容易可以满师了,却因为一时耍性子搞得前功尽弃。

  好在柳秀颜还是留情了的,说是处罚,却也网开一面。

  杨红莲瞪了徒弟一眼,又陪笑谢过柳秀颜,寒暄了几句自己教徒不力之类的话方才带着江心儿走出门来。

  江心儿是彻底蔫了,知道免不了要被杨红莲大大唠叨一阵,恨不得在耳中塞上棉球免灾。

  “师傅,我去整理仓库里的东西了。”

  “哼,怕我说你,便去躲清闲啊!”

  杨红莲忍不住埋怨,随即却缓了口气又道:“也对,你还是躲在那没是非,省得给我惹事。安心在那呆一段时间,我再和馆主去说情。”

  “那你有什么亲事比较难说合的,我都学不到了。”

  “那倒不至于,馆主不是说了么,只要我需要你帮衬,还是可以带你出去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我自会禀明馆主让你跟去。”

  江心儿受罚,吴珍儿心情自然是大好。在吴仲琴的帮助下,她自行谈妥了一桩亲事,又说服新人家在馆中购买婚仪用品,十分得意。

  来江心儿处挑选绸缎香烛等物,当然是又嚣张了一番,对江心儿大肆冷嘲热讽。江心儿学了个乖,不管她说什么难听的,只是一味当做听不到,连个生气的表情都欠奉。

  吴珍儿不免无趣,挑选一番走人后,又反复来了几次找茬。

  可如今的江心儿脾气那叫一个好,吴珍儿就觉得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处。由得她说到舌灿莲花,江心儿都只当她多吃了藕,总之是没声音没表情,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反应都不给。

  几次三番,吴珍儿终于没了兴致,江心儿由此清净了下来。

  在蛰伏的日子里,江心儿低调为人,把婚礼上所有用品准备得妥妥帖帖,一方面是为新人家着想,另一面也是想让柳秀颜看到她洗心革面的决心。

  表面虽然淡定,可心里还是着急,眼看着吴珍儿顺利出师,自己却依然留职察看中,好生没有面子啊!

  忧心忡忡之下,江心儿严重上火了,嘴角烧起了一溜燎泡。嘴张不大不说,就是吃饭喝水,都能疼出眼泪来。

  那天余嫂暗地里看着心疼,悄悄给她送去一点黑色的清凉药物,让她涂在起泡的地方。江心儿倒霉日久,耳中听了不少难听的话,看到余嫂对她关爱,不觉眼眶酸酸的,眼泪都几乎流了下来。

  正想说几句感激的话,门却被推开了,杨红莲晃悠着走了进来。

  “你这丫头,一定是想着余嫂的好,觉得我这个师傅近来不来看你,对你很是冷淡。”

  “我哪里有这么想了?”

  江心儿撅嘴抗辩,杨红莲不理她,自顾说道:“你下午手头可有活计?跟我去远郊的清水村不知道可为难你?”

  “啊?师傅你征得馆主同意了么,可以带我去学做媒?”

  这徒弟不管怎么不叫人省心吧,其优点就是机灵过人,话才起个头,她已经听明白关节所在了,这点还是挺让杨红莲为之骄傲的。

  口中却不肯说好话,板着脸道:“问的都是废话,我既来叫你,自然是馆主答应了的。你且收拾收拾,下午跟我走就是了。”

  “得令,我知道我师傅是最关心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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