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_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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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难眠

  和第一舞台一样,此时阳春茶楼也散了戏,原本灯火辉煌的地方一下子黯淡起来,角儿们或是有饭局,或是自己出去吃个夜宵,都已经坐了黄包车离开,小戏子们一个个收拾完东西,或是冲个盹儿等着师父回来侍候,或是钻上了通铺酣然大睡以备早起练功,只有茶楼老板的小房间里还亮着灯,且刚刚泡了一壶好茶送进去。

  小房间里倒是灯火通明,茶楼老板和宣九童对面而坐,戏班管事的倒在一边站着,殷勤地给宣九童倒了一杯茶,陪笑着说:“宣老板,每次你都是来去匆匆,今天也尝尝我们的好茶。”

  宣九童年方十七八,正是风华初露的年纪,只穿了一件蓝布长衫,朴素之极也掩盖不住眉目俊秀,一双眼波光潋滟,丰采内蕴,戏班管事看得心里暗赞:又是一个人才!

  他是来客串的,平时三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此刻照例唇边挂了一抹笑,瞥了一眼桌面上放着的两卷五十一叠红纸包的银元,故作不知地问:“二位的意思,我倒不大明白,该拿的戏份早已结清了,我早该是跟着装行头箱子的车一道走的,夜了,恕我不领这杯浓茶。”说着掸了掸袖口,但笑不语。

  茶楼老板笑道:“宣老板,您客气啦,这几周都是劳动您的大驾才来了一个满堂红,戏票简直都不够卖,光是每日里打电话来订座的,就多让我犯难,都是老客了,谁也得罪不起的,依我说,要是能再烦劳宣老板多留些日子,那才是两全其美的事。”

  戏班管事也紧着说:“宣老板,您这年纪也到了该自己挑大梁搭班唱戏的时候,做生不如做熟,这几周下来,班子里谁不夸您玩意儿地道,都说要是跟了您的班子,那日后的饭辙就不愁了,既是这样圆融,何不同我去向明老板说一声,就此留下来,以后都是这样的满堂红局面,岂不好呢?”

  宣九童眉头一挑,却是摇了摇头:“这事不大妥,我受师父教导了这几年,虽说快出师了,但师父不发话,始终不能我先开口。再说,我来是尽个义务,因凤师叔要和冷桂芳别苗头,前来助阵的,如今冷桂芳已经改去了天津,凤师叔正是大获全胜的时候,我却要留下来搭班,岂不是显得我不大懂事?”说着抿嘴浅浅一笑,腮边露出一个小小梨涡。

  此后无论两人如何劝说,包银一涨再涨,他只是摇头,用手指转着茶盅,却不喝,问得急了只淡淡笑着回一句:“避嫌二字我还识得,断不能坏了规矩,此事没有商量的。”

  谈了半晌,他终于不耐烦,起身告辞,戏班管事的亲自送到门口,又给叫了黄包车,看着他走了才返回来,愁眉不展地道:“李老板,这可怎么好!走了一个冷桂芳,明儿再来一个八大艳,咱们的买卖还是没辙,光想着宣老板年轻,在明老板身边一山不容二虎,怕是急着找班子,没想到他竟愚得很,一点不晓得转圜的。”

  茶楼经理是个刀条脸的瘦子,闻言冷哼一声道:“你当他是愚?我看他主意立得很正呢,连钱也不肯收,你还听不出他的意思?若班子里有凤老板一天在,他是断不肯来的。”

  戏班管事吐了吐舌头:“他的心竟这样大!”

  低头仔细想了一想,摇头道:“这却是不行的,他才多大点的毛孩子,红一时的角儿多了,还要看长远呢,凤老板可是十几年的名旦,此前虽然马虎了些,懒懒散散不大提得起劲,自从和宣老板搭戏之后,却是实在重振了威风,台上那工夫,那身段做派,那唱腔……字字穿云,啧啧,不愧是当年芙蓉生j□j出来的,观众是极肯买他账的,北京城里现在班子太多,坤伶也整班子出来抢饭碗,还是求稳妥为上。”

  茶楼经理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这些日子,凤老板台上是不差,堪堪和宣老板战个平手,可我听说,他最近抽上了这个。”说着把三指曲起,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下。

  戏班管事的干笑着道:“这只是个小爱好,也不大碍事的,比如某老板,某老板,都抽这个长精神啦,且看日后罢。”

  “你说的是。”茶楼经理慢悠悠地把桌面上红纸包着没送出去的银元又收回抽屉里,低声道,“且看日后罢。”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了。”姚细桃拿着一页写了工作计划的纸,草草扫了一眼道,“我们需要一副海报,面积为十米乘以三米半,材质为亚麻布,初步决定用水粉颜料,绘图由骆主催负责,其实很简单嘛,就是先画一副小的,然后再照样子复制到布上去,有问题?”

  “有……”骆守宜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我们现在取消行动还来得及吗?”

  姚细桃伸指推了一推其实不存在的眼镜,目光森冷地扫过:他们一行人又回到了剧场,门房起初要赶人走,被骆守宜拿出当初签订的合同道:“日期是今天,现在已经过了12点了,这剧场就是我们的,你再拦着,我就打电话叫剧场经理来,看到时候他是炒了我呢,还是炒了你。”门房虽然不懂‘炒’是什么意思,但看诸位都是洋派男女,不是穿短打的朋友,料想不好惹,便自顾自缩回去睡觉了,只开了一盏小灯留给他们。

  于是现在黑洞洞的剧场里,只有头顶一点冷光,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冯予洲,王慕原,邵一楠,甚至滕浩都没有走,齐齐站在舞台上。

  第一舞台的白粉墙现在还画着海报,要涂白再重新画,一个白天是断然来不及的,初步计划是用海报遮上,墙壁的尺寸是滕浩自告奋勇去量的,夸耀说误差绝不超过十厘米,海报的材质是骆守宜亲自敲定的,白棉布太薄,纸撑不住,油画布太小张……最后是冯予洲忽然想起来,他的钢琴自上海运来的时候,为了怕损伤,外面虽用的是帆布稻草,里头三层均是裹了白色亚麻布,此刻还堆在仓库里,刚好拿来一用,于是匆匆回去叫搬运的人顺路取了来,虽然单张尺寸并不大,但若是缝合起来,却也有了。

  “全都准备好了你给我来这句?行,想取消可以,你现在剖腹自杀谢罪,来世我们还能做朋友。”她斩钉截铁地说。

  滕浩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台上秀美斯文的月华狸小姐竟是这样铁血的人物。

  骆守宜缩了缩脖子,干笑着说:“好吧,明知道必输的仗,还是要打!”

  “呸!要不是刚才你忽然鸡血上头,现在我应该已经到了家,上床睡大觉了!”姚细桃怒气满满地说,“我们大家!全部!不作死就不会死!”

  骆守宜哼了一声:“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完美,这是我们天宫堂的社训……好了,细枝末节的事不讨论了,来我们讨论一下构图如何?”

  眼看着她们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再看一眼凌乱地堆叠在一起的亚麻布,邵一楠终于忍不住,跨前一步,加重语气说:“已经是该休息的时候了,明日还得上课,我们送你们两个回家罢?”

  姚细桃明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装作没听见,直接把骆守宜画的大略图拿笔涂了个叉:“这么复杂的图,你画出来就得两小时,再coPY到画布上,明天这时候也弄不好,重画。”

  “那这个构图怎么样……”骆守宜一连说了三个,都被她否定,加重语气说:“尽量减少工作量,不然赶不上的,要留白,懂?我建议你就在一侧画哪吒,然后单臂举枪,这样就可以空出一大片地方来。”

  骆守宜摊开手:“留那么大地方作甚啊?熬着吃啊?工作量下去了,可是不美观,还不如不做呢。”

  “笨蛋,留出来的地方当然是写戏码了,四个字多么简单,比画一个哪吒还要上色简单多了。”

  骆守宜嗤笑起来:“拜托,现在没有电脑没有字库,字是要用笔写的,用笔!毛笔!蘸墨汁的!写那么大的字,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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