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哄哄
很快，韩父也赶了过来。
他有些诧异自己会看到面前的场景,走过去把瘫坐在地上的韩清拎了起来,“怎么回事？”
“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沈野做的！沈野利用我！”韩清近乎慌乱的解释着，虽然他解释的东西犹如一团乱麻,没人听得懂,“他说要跟我合作,然后利用我。”
“是你说要跟我合作。”沈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扶住受伤的小臂，眼神若有若无的扫了眼仪器上贴着的芯片,
是韩清刚才递给他的有关韩家作为帮凶的证据。
宋父自然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动作,以为是他心虚,宋父大步流星过去,先他一步拔掉了仪器上的芯片，冷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沈野茫然看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韩清快要被气疯了。
宋父把芯片置入了自己手机里，点开内容，
大致浏览一遍以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还有些意想不到。他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韩父,“你儿子做出来的好事,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你家就完蛋了。”
韩父蹙眉接过手机，目光定在屏幕上。
“父亲，父亲你相信我，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是沈野从我这里偷的。”韩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机会太诱人，他一时失了理智，就被沈野牢牢拴在了坑底。
如果这证据由他交出来，韩父或许还会相信，但现在这份证据居然是由别人的手递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只差那么一点点，韩家的声誉就彻底完蛋。
韩清的解释便显得那么勉强，苍白又无力。
韩父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不在外人面前出丑，又一把拽住韩清的胳膊，“我早就知道你不怀什么好心思！”
听见这话，韩清就知道，自己算是彻底洗不清了。
他愣了愣，又觉得荒谬。
自己的父亲不相信自己，反而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他恶言相向。韩清低下头，闷笑两声，“是啊，我不怀什么好心思，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再烂一点也没什么，对吧？”
韩父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只是个领养的，我也是韩家的人。”他破罐子破摔，瞪大眼去看宋父，“宋叔叔，您觉得我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您就没有怀疑过韩家有天会在你们背后狠狠捅一刀子？您……”
他话没说完，就被韩父狠狠打了一耳光。
这一记耳光格外清脆，带着些警示、慌张、猝不及防。
还有一丝欲盖弥彰的心虚。
宋父意味深长瞥了眼身边的这位多年伙伴。
韩清也再没机会说些什么，就被自己的父亲仓皇带离了现场。宋父站在屋内默立了半晌，没立即离开，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角落里站着的少年。
沈野看起来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确实，如果事情是他口中说的那样，那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这个儿子把自己从这摊烂泥当中分出来，撇的干干净净，没有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宋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孩子虽然已经被他领养回来数年之久，但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孩子。甚至，现在，他还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敏锐捕捉到一些让他心慌的东西。
“我可以走了吗？”沈野抹了下小臂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宋父顿了一秒，“你母亲，”
“说了多少次她不是我母亲。”沈野有些不耐烦，“而且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也足够你们消化一段时间了，那个女人还有心情跟我一起吃饭？听我弹琴？”
宋父面色微变。
沈野把身上染着血的西装外套脱掉，只穿着里面修饰身形的白色衬衫。白色衬的他伤口处的血愈发鲜红，也显得他多出几分与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狠绝和偏执。
他笑着说：“不要着急，慢慢收拾这些烂摊子。”
然后错身从他身边走过，离开。
陆亦赶到时，生日宴已经散了。
因着门口围着保镖，他没能溜进宋家，只看见人群从别墅里蜂拥而出。这一点都不像是个生日宴，因为离开的宾客脸上毫无欣喜愉悦，却满是震惊。
甚至还有警车和救护车。
没过多久，几个护士便从别墅里扶出一个女人上了救护车。
陆亦眼尖的认出那就是沈野的养母。而几个警察也以有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员未经允许闯入宋家府邸为由，彻底封锁了有关生日宴的任何消息。
但陆亦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呼吸有些急，匆忙间撞上了一个刚从别墅里走出的妇人。
妇人见他踉跄了一下，连忙上去扶住：“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别去凑热闹了，里面现在乱的很。”
陆亦喉间紧的厉害，“我，我是。”
“宋家出了个疯子，还虐待小孩，这么大的事居然瞒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偷偷把消息放了出来。”妇人侧头跟身边同行的男人小声感慨，“不管是谁，估计都少有命在了。宋家那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陆亦脸色更白了些。
他猛地挣脱妇人，又不顾妇人的阻拦奔到宋家门口，先是被门口围住的记者拦住了去路，等他费尽千辛万苦挤进去后，又被警察拦住了去路。
“查出来了，是个学生。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一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几个记者说：“你们随便写点就算了，写太狠，小心饭碗不保。”
一听见是个学生，陆亦更急了。
他脑子飞快转动，刚想找个什么借口溜进宋家，眼角余光却扫到个一身黑衣的人。那个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从他身边经过时小心攥住了他的手腕，又把他轻轻带出人群。
陆亦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有些熟悉，但还是下意识挣扎，“你特么谁啊。”
那人把他带到不远处的树荫后，把口罩摘了下来。
是沈野。
他应该是有些疲倦，眉眼处的锋利在婆娑树影下渐渐变得模糊，他轻微喘着气，唇却抿得很紧，像是意想不到似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又扑哧一声笑了。
陆亦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冷着脸，默默跟面前人对视。
其实在沈野说不许他跟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沈野是为他好，他也不想给这个人造成什么负担，因而他答应了沈野，不跟过来，乖乖在电影院等他。
他很信任这个人。
沈野捏了下他的脸，“不高兴了？”
陆亦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说：“我，很，高，兴。”
沈野挑了下眉。
“这伤又是你自己弄得？”陆亦瞄了眼他小臂上的伤口，强忍着不去触碰。
他很心疼，但也愤怒。
“不是。”沈野说：“是韩清他，”
“韩清能伤了你？”陆亦逼视他。
沈野垂下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陆亦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我不能说什么，毕竟我曾经亲眼看着你为了报复，最后变成了什么样。事实也是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但是，沈野。”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把手揣进兜里，默默攥紧，
“你为什么总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他这句话很轻很轻，轻的像是羽毛似的，落入呼啸而过的寒风之中。
沈野觉得心尖发颤。很心疼。
陆亦没再说什么，准确说是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沉默着带他去了路边的药店，买了酒精和纱布，又面无表情的替他包扎了伤口。这些事情他经常做，做的有些麻木，动作间也没那么小心，赌气似的替他把纱布裹得很紧。
他也没出声，但两人心照不宣的打车去了电影院。
电影已经开映十分钟了。
“陆哥。”顾木坐在最后一排，冲他们摆手。
陆亦瞥见他身边有空位，低头走了过去。
“没想到吧，班长直接包了场。”顾木指了指右手边的两个空座，“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今天这电影贼恐怖，开场就把咱班一大半人给吓哭了。”
路银天正捂着眼，完全不敢看。
“哦。”
陆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野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处。
这两个座位的位置很偏僻。陆亦坐在靠墙的位置，自己偷偷生闷气。
这电影的特效确实不错，出来一个鬼，能把班里多数人吓得嗷嗷直叫。就算暂时没有鬼，恐怖惊悚的背景音乐也够把这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陆亦一向不怕这些，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马上就要睡过去时，却突然觉出兜里的手机振动，他低头去看手机，发现是身边那人给他发来的消息。沈野就坐在他身边，但自己愣是忍着全程都没看他一眼。
陆亦木着脸，点开未读消息。
-“伤口有点痛。”
陆亦：“……”
呵呵，自找的。
他冷漠无情的按灭屏幕，
没有回复。
过了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陆亦没忍住歪头看了眼那人，
沈野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有些苍白。
陆亦便又收回目光，落在被他点开的消息栏里。
-“我胆子小，有点怕，这电影的特效很逼真……”
-“嗯，背景音乐也很吓人。”
-“你就不怕？你现在可是个。”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胆子很小，很容易被吓哭。”
陆亦：“…………”
哭个鬼！
沈野平时很少跟他发消息，毕竟两个人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没有发消息的习惯。
在陆亦的记忆中，沈野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谁说过话，
他甚至没主动给人发过消息，更不要说是用这种刻意找话题的语气。
似乎是担心他这次仍旧不回消息，沈野顿了几秒后，还费尽心机的扔来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
-“瑟瑟发抖.j/
陆亦看见这个表情包，没忍住。
他在黑暗里翘了下嘴角，又很快恢复刚才那副冷漠模样，手指在屏幕上悬空几秒后打下一行字。
那边，沈野终于收到了回复。
-“我不怕，但如果你怕的话……”
沈野嘴角溢出一点笑，他继续往下滑，等着接下来的半句话，
-“那就忍着。”
沈野：“……”
他意识到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沈野拨了下手机，来回翻看着消息框里的这几条消息，把每个字都琢磨的很透，试图从这几句话里看出一些有关如何逗这只小鸽子开心的方法。
陆亦虽然性子冷，但从没对谁真的动过怒。即使是闹小脾气，也是一哄就好。甚至都不用他哄，这小鸽子就会自己摆着翅膀，假装迷路蹭到他身边。
沈野盯着手机屏幕，发觉陆亦确实没再回过消息以后，方才收起手机。
两个小时的电影，过得很快。
他们没有像料想的那样，和普通情侣一样，借着看电影的幌子在不见光的黑暗处亲密接吻，也没有暧昧的撩拨和密语。这场电影就这么结束了。
出电影院时，陆亦更失落了，
他率先走到前面，突然加快的步伐连顾木都看出来有些不对。顾木也没急着追上去，他给路银天使了个眼色，路银天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顾木退到后面，走到沈野身边，“野哥，怎么回事啊？”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在闹别扭。
“他生气了。”
沈野还在翻来覆去的看刚才陆亦发给他的那几条消息，眉心紧蹙。
“陆哥还能生气？”顾木有些惊讶，“我已经好久没见陆哥真的动怒了。”
沈野也不出声，低着头，像是一个反思自省的小朋友。
“因为什么生气的？”顾木见他这样，有点可怜，想帮着分析分析。说话时两个人也出了电影院，电影院里灯光昏暗，出了电影院后，顾木才看见沈野手臂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一时间也没顾上追问，眼睛瞪大，“我靠，野哥你刚才是去约架了吗？”
沈野：“不是。”
不是约架，估计也跟约架差不多。
顾木差不多猜出事情是什么样的。
“你去暴力解决问题，没有告诉陆哥，结果自己受了伤。”顾木一脸看穿万事的表情，语气老成，“事情是不是这样？陆哥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生的气？”
沈野顿了一顿，觉得事情跟他说得不太一样，但好像又有点像。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这样的话，陆哥不是在生气，他就是心疼你。”顾木瞬间化身情感专家，“他心疼你，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了解陆哥的性格。”
沈野瞥了他眼，
“不过这种情况比生气更棘手。”顾木表情严肃。
陆亦走在前面，
走了半晌，又不自觉放慢步伐。
他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沈野生气，但他想不出除了冷战以外的其他方法。他总不能去告诉沈野，说你不要报复那些人了，你就老实呆在我身边，我不想你出事。
他说不出这种话。
正是因为上辈子见过他后来变成了什么样，所以他更希望沈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能走出阴霾迎来光明。
陆亦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情感相当淡漠的人，除了沈野没有第二个人能大幅度牵动他的情绪。
但只是一个，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陆哥。”
路银天也从后面追上来，示意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沈野，“闹别扭了？”
陆亦也回头看了眼，看见顾木正在跟沈野讲话。
他应了一声，又把外套拉链拉开，歪头去看路银天，“怎么？你们两个兵分两路来做情感纾解？”
“诶，我可不会做情感纾解。”路银天嘻嘻哈哈没个正行，“我就是好奇，你跟野哥居然还会闹别扭？你们两个谈恋爱就已经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了。”
陆亦毫不留情的剜了他眼，并且冷着脸踹了他脚。
路银天挨了他一脚，依旧坚持不懈，“因为什么啊？”
陆亦道：“没有安全感。”
路银天：“？”
后面，路银天再问别的，陆亦也始终默不作声，没回答。
电影结束时是晚上八点了。
这个时间回学校，肯定还要再上一个晚自习。这群人琢磨着既然玩都玩了，干脆玩个尽兴。
“去k歌吧。”班长招呼说：“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提前回班上自习。”
这话一出，谁还敢说不想去。
陆亦刚想说个‘我不想去’，
但他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某人一眼，
巧的是，某人也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之间隔了很远，但视线仍旧巧妙碰撞在一起。
陆亦嘴角动了动，又假装冷淡，平静移开视线。
班长就近找了个。
“担心出乱子。”班长一本正经，“今晚不许喝酒。”
“我靠！班长你是人吗？？来不让喝酒？？”
“班长，你说真的，你是不是老黄派来监视我们的！”
班长心道我还真是。
“咦，那里有买硬糖的！”有女生突然激动叫了起来。
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硬糖款式，各种口味各种颜色的硬糖被用透明玻璃纸包起来，很漂亮，价格也不贵。班长便大方从兜里掏出一点钱，就近塞给顾木，“去买点，一人买一颗，就当喝酒了！”
顾木接过钱，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小声顶了一句，“这跟喝酒哪儿能一样，又不是酒心糖。”
顾木去买糖，其他人先去包间。
陆亦对k歌没兴趣，他坐在角落处的沙发吃水果。的果盘还不错，他捏着牙签，刚吃了没几块，一抬眼又瞟见沈野凑了过来，坐到他身边。
陆亦往旁坐了坐，跟他保持距离。
沈野也没再坐过来。
陆亦瞬间没了吃水果的心情，把牙签一扔，抱着枕头去睡了。
“来来来，吃糖了。”
顾木拎着一大兜子玻璃糖进屋，班里人便一股脑涌了过去。
“别着急啊，我买了好多口味，他那里口味还挺全，什么味的都有。”顾木拎着袋子走了一圈，走到陆亦跟前时还拉了陆亦一下，“陆哥，每人一颗，赏个脸。”
陆亦便恹恹坐起来，看了眼。
他犹豫一瞬，又飞快扫了眼沈野，见对方没在注意，便迅速挑了个口味。
顾木又拎着袋子走到沈野跟前，
“哪个口味好吃？”沈野问。
“我也是第一次吃，不过几个口味卖的比较快，像奶味的，卖的很快。”陆亦抬起眼，听见顾木说：“不过奶味已经被挑没了，你挑得有点晚。”
陆亦又垂下眼睫，剥开手里晶蓝色的玻璃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几个女生k歌k的很疯，但大多数男生都在玩一些很无聊的小游戏。
陆亦没舍得嚼嘴里的糖，
正望着某一处出神时，坐在旁边的沈野突然凑了过来。
他嘴里应该也含着糖，说话模模糊糊，“习惯吗？”
陆亦没回话。
“还生气呢？”男生俯身过来，双手支在他身侧。他眼皮略微下耷，缤纷灯光便被这双漆黑眸子挡在眼外，只留下他一个人映在里面，“别生气了。”
略带央求的语调，有些沙哑。他刻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陆亦有些动摇，
但他仍旧紧抿着唇，别过头，“不。”
沈野眯了下眼，盯着他的唇，“你的糖是什么味道？”
陆亦回视他一眼，“你的呢？”
“柠檬味。”沈野说。
“哦。”陆亦移开目光，试图离他远一些，“我的是葡萄味。”
沈野笑了笑，“我想吃葡萄味。”
“没了。”陆亦示意桌上已经空了的袋子，“分完了。”
“不。”沈野攥住他的手，把人按在沙发里，“还有。”
包间里的彩灯转来转去，转得所有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顷刻间，他把那个人压进沙发里，对方的手被他牢牢扣住，动弹不得。他吻过去时，陆亦还在抗拒，他便咬住对方的唇，用舌勾住他的舌。
灼热呼吸交杂在一起，陆亦索性也不躲了，直接迎了上去。
热烈亲吻间，他们都尝到了彼此唇舌间的味道。
沈野起身时还咬了下他的嘴角，笑着问：“薄荷味的葡萄？”
“啧。”陆亦用舌裹住刚刚被沈野渡过来的糖，他眼睫抖得厉害，在轻微喘息间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
“奶味的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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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诧异自己会看到面前的场景,走过去把瘫坐在地上的韩清拎了起来,“怎么回事？”
“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沈野做的！沈野利用我！”韩清近乎慌乱的解释着，虽然他解释的东西犹如一团乱麻,没人听得懂,“他说要跟我合作,然后利用我。”
“是你说要跟我合作。”沈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扶住受伤的小臂，眼神若有若无的扫了眼仪器上贴着的芯片,
是韩清刚才递给他的有关韩家作为帮凶的证据。
宋父自然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动作,以为是他心虚,宋父大步流星过去,先他一步拔掉了仪器上的芯片，冷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沈野茫然看他，“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韩清快要被气疯了。
宋父把芯片置入了自己手机里，点开内容，
大致浏览一遍以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还有些意想不到。他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韩父,“你儿子做出来的好事,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你家就完蛋了。”
韩父蹙眉接过手机，目光定在屏幕上。
“父亲，父亲你相信我，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是沈野从我这里偷的。”韩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机会太诱人，他一时失了理智，就被沈野牢牢拴在了坑底。
如果这证据由他交出来，韩父或许还会相信，但现在这份证据居然是由别人的手递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只差那么一点点，韩家的声誉就彻底完蛋。
韩清的解释便显得那么勉强，苍白又无力。
韩父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不在外人面前出丑，又一把拽住韩清的胳膊，“我早就知道你不怀什么好心思！”
听见这话，韩清就知道，自己算是彻底洗不清了。
他愣了愣，又觉得荒谬。
自己的父亲不相信自己，反而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他恶言相向。韩清低下头，闷笑两声，“是啊，我不怀什么好心思，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再烂一点也没什么，对吧？”
韩父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我只是个领养的，我也是韩家的人。”他破罐子破摔，瞪大眼去看宋父，“宋叔叔，您觉得我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您就没有怀疑过韩家有天会在你们背后狠狠捅一刀子？您……”
他话没说完，就被韩父狠狠打了一耳光。
这一记耳光格外清脆，带着些警示、慌张、猝不及防。
还有一丝欲盖弥彰的心虚。
宋父意味深长瞥了眼身边的这位多年伙伴。
韩清也再没机会说些什么，就被自己的父亲仓皇带离了现场。宋父站在屋内默立了半晌，没立即离开，只是目不转睛盯着角落里站着的少年。
沈野看起来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确实，如果事情是他口中说的那样，那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的这个儿子把自己从这摊烂泥当中分出来，撇的干干净净，没有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宋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孩子虽然已经被他领养回来数年之久，但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孩子。甚至，现在，他还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敏锐捕捉到一些让他心慌的东西。
“我可以走了吗？”沈野抹了下小臂处鲜血淋漓的伤口。
宋父顿了一秒，“你母亲，”
“说了多少次她不是我母亲。”沈野有些不耐烦，“而且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也足够你们消化一段时间了，那个女人还有心情跟我一起吃饭？听我弹琴？”
宋父面色微变。
沈野把身上染着血的西装外套脱掉，只穿着里面修饰身形的白色衬衫。白色衬的他伤口处的血愈发鲜红，也显得他多出几分与这个年纪格格不入的狠绝和偏执。
他笑着说：“不要着急，慢慢收拾这些烂摊子。”
然后错身从他身边走过，离开。
陆亦赶到时，生日宴已经散了。
因着门口围着保镖，他没能溜进宋家，只看见人群从别墅里蜂拥而出。这一点都不像是个生日宴，因为离开的宾客脸上毫无欣喜愉悦，却满是震惊。
甚至还有警车和救护车。
没过多久，几个护士便从别墅里扶出一个女人上了救护车。
陆亦眼尖的认出那就是沈野的养母。而几个警察也以有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员未经允许闯入宋家府邸为由，彻底封锁了有关生日宴的任何消息。
但陆亦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呼吸有些急，匆忙间撞上了一个刚从别墅里走出的妇人。
妇人见他踉跄了一下，连忙上去扶住：“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别去凑热闹了，里面现在乱的很。”
陆亦喉间紧的厉害，“我，我是。”
“宋家出了个疯子，还虐待小孩，这么大的事居然瞒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偷偷把消息放了出来。”妇人侧头跟身边同行的男人小声感慨，“不管是谁，估计都少有命在了。宋家那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陆亦脸色更白了些。
他猛地挣脱妇人，又不顾妇人的阻拦奔到宋家门口，先是被门口围住的记者拦住了去路，等他费尽千辛万苦挤进去后，又被警察拦住了去路。
“查出来了，是个学生。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一个警察从里面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几个记者说：“你们随便写点就算了，写太狠，小心饭碗不保。”
一听见是个学生，陆亦更急了。
他脑子飞快转动，刚想找个什么借口溜进宋家，眼角余光却扫到个一身黑衣的人。那个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从他身边经过时小心攥住了他的手腕，又把他轻轻带出人群。
陆亦没看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有些熟悉，但还是下意识挣扎，“你特么谁啊。”
那人把他带到不远处的树荫后，把口罩摘了下来。
是沈野。
他应该是有些疲倦，眉眼处的锋利在婆娑树影下渐渐变得模糊，他轻微喘着气，唇却抿得很紧，像是意想不到似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又扑哧一声笑了。
陆亦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冷着脸，默默跟面前人对视。
其实在沈野说不许他跟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沈野是为他好，他也不想给这个人造成什么负担，因而他答应了沈野，不跟过来，乖乖在电影院等他。
他很信任这个人。
沈野捏了下他的脸，“不高兴了？”
陆亦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说：“我，很，高，兴。”
沈野挑了下眉。
“这伤又是你自己弄得？”陆亦瞄了眼他小臂上的伤口，强忍着不去触碰。
他很心疼，但也愤怒。
“不是。”沈野说：“是韩清他，”
“韩清能伤了你？”陆亦逼视他。
沈野垂下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陆亦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我不能说什么，毕竟我曾经亲眼看着你为了报复，最后变成了什么样。事实也是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但是，沈野。”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把手揣进兜里，默默攥紧，
“你为什么总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他这句话很轻很轻，轻的像是羽毛似的，落入呼啸而过的寒风之中。
沈野觉得心尖发颤。很心疼。
陆亦没再说什么，准确说是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他沉默着带他去了路边的药店，买了酒精和纱布，又面无表情的替他包扎了伤口。这些事情他经常做，做的有些麻木，动作间也没那么小心，赌气似的替他把纱布裹得很紧。
他也没出声，但两人心照不宣的打车去了电影院。
电影已经开映十分钟了。
“陆哥。”顾木坐在最后一排，冲他们摆手。
陆亦瞥见他身边有空位，低头走了过去。
“没想到吧，班长直接包了场。”顾木指了指右手边的两个空座，“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今天这电影贼恐怖，开场就把咱班一大半人给吓哭了。”
路银天正捂着眼，完全不敢看。
“哦。”
陆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野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处。
这两个座位的位置很偏僻。陆亦坐在靠墙的位置，自己偷偷生闷气。
这电影的特效确实不错，出来一个鬼，能把班里多数人吓得嗷嗷直叫。就算暂时没有鬼，恐怖惊悚的背景音乐也够把这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陆亦一向不怕这些，
他甚至觉得有些无聊，马上就要睡过去时，却突然觉出兜里的手机振动，他低头去看手机，发现是身边那人给他发来的消息。沈野就坐在他身边，但自己愣是忍着全程都没看他一眼。
陆亦木着脸，点开未读消息。
-“伤口有点痛。”
陆亦：“……”
呵呵，自找的。
他冷漠无情的按灭屏幕，
没有回复。
过了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陆亦没忍住歪头看了眼那人，
沈野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机屏幕的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有些苍白。
陆亦便又收回目光，落在被他点开的消息栏里。
-“我胆子小，有点怕，这电影的特效很逼真……”
-“嗯，背景音乐也很吓人。”
-“你就不怕？你现在可是个。”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胆子很小，很容易被吓哭。”
陆亦：“…………”
哭个鬼！
沈野平时很少跟他发消息，毕竟两个人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没有发消息的习惯。
在陆亦的记忆中，沈野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谁说过话，
他甚至没主动给人发过消息，更不要说是用这种刻意找话题的语气。
似乎是担心他这次仍旧不回消息，沈野顿了几秒后，还费尽心机的扔来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
-“瑟瑟发抖.j/
陆亦看见这个表情包，没忍住。
他在黑暗里翘了下嘴角，又很快恢复刚才那副冷漠模样，手指在屏幕上悬空几秒后打下一行字。
那边，沈野终于收到了回复。
-“我不怕，但如果你怕的话……”
沈野嘴角溢出一点笑，他继续往下滑，等着接下来的半句话，
-“那就忍着。”
沈野：“……”
他意识到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沈野拨了下手机，来回翻看着消息框里的这几条消息，把每个字都琢磨的很透，试图从这几句话里看出一些有关如何逗这只小鸽子开心的方法。
陆亦虽然性子冷，但从没对谁真的动过怒。即使是闹小脾气，也是一哄就好。甚至都不用他哄，这小鸽子就会自己摆着翅膀，假装迷路蹭到他身边。
沈野盯着手机屏幕，发觉陆亦确实没再回过消息以后，方才收起手机。
两个小时的电影，过得很快。
他们没有像料想的那样，和普通情侣一样，借着看电影的幌子在不见光的黑暗处亲密接吻，也没有暧昧的撩拨和密语。这场电影就这么结束了。
出电影院时，陆亦更失落了，
他率先走到前面，突然加快的步伐连顾木都看出来有些不对。顾木也没急着追上去，他给路银天使了个眼色，路银天便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顾木退到后面，走到沈野身边，“野哥，怎么回事啊？”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在闹别扭。
“他生气了。”
沈野还在翻来覆去的看刚才陆亦发给他的那几条消息，眉心紧蹙。
“陆哥还能生气？”顾木有些惊讶，“我已经好久没见陆哥真的动怒了。”
沈野也不出声，低着头，像是一个反思自省的小朋友。
“因为什么生气的？”顾木见他这样，有点可怜，想帮着分析分析。说话时两个人也出了电影院，电影院里灯光昏暗，出了电影院后，顾木才看见沈野手臂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一时间也没顾上追问，眼睛瞪大，“我靠，野哥你刚才是去约架了吗？”
沈野：“不是。”
不是约架，估计也跟约架差不多。
顾木差不多猜出事情是什么样的。
“你去暴力解决问题，没有告诉陆哥，结果自己受了伤。”顾木一脸看穿万事的表情，语气老成，“事情是不是这样？陆哥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生的气？”
沈野顿了一顿，觉得事情跟他说得不太一样，但好像又有点像。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
“这样的话，陆哥不是在生气，他就是心疼你。”顾木瞬间化身情感专家，“他心疼你，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了解陆哥的性格。”
沈野瞥了他眼，
“不过这种情况比生气更棘手。”顾木表情严肃。
陆亦走在前面，
走了半晌，又不自觉放慢步伐。
他觉得没必要，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沈野生气，但他想不出除了冷战以外的其他方法。他总不能去告诉沈野，说你不要报复那些人了，你就老实呆在我身边，我不想你出事。
他说不出这种话。
正是因为上辈子见过他后来变成了什么样，所以他更希望沈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能走出阴霾迎来光明。
陆亦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情感相当淡漠的人，除了沈野没有第二个人能大幅度牵动他的情绪。
但只是一个，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陆哥。”
路银天也从后面追上来，示意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沈野，“闹别扭了？”
陆亦也回头看了眼，看见顾木正在跟沈野讲话。
他应了一声，又把外套拉链拉开，歪头去看路银天，“怎么？你们两个兵分两路来做情感纾解？”
“诶，我可不会做情感纾解。”路银天嘻嘻哈哈没个正行，“我就是好奇，你跟野哥居然还会闹别扭？你们两个谈恋爱就已经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了。”
陆亦毫不留情的剜了他眼，并且冷着脸踹了他脚。
路银天挨了他一脚，依旧坚持不懈，“因为什么啊？”
陆亦道：“没有安全感。”
路银天：“？”
后面，路银天再问别的，陆亦也始终默不作声，没回答。
电影结束时是晚上八点了。
这个时间回学校，肯定还要再上一个晚自习。这群人琢磨着既然玩都玩了，干脆玩个尽兴。
“去k歌吧。”班长招呼说：“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提前回班上自习。”
这话一出，谁还敢说不想去。
陆亦刚想说个‘我不想去’，
但他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某人一眼，
巧的是，某人也抬眸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之间隔了很远，但视线仍旧巧妙碰撞在一起。
陆亦嘴角动了动，又假装冷淡，平静移开视线。
班长就近找了个。
“担心出乱子。”班长一本正经，“今晚不许喝酒。”
“我靠！班长你是人吗？？来不让喝酒？？”
“班长，你说真的，你是不是老黄派来监视我们的！”
班长心道我还真是。
“咦，那里有买硬糖的！”有女生突然激动叫了起来。
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硬糖款式，各种口味各种颜色的硬糖被用透明玻璃纸包起来，很漂亮，价格也不贵。班长便大方从兜里掏出一点钱，就近塞给顾木，“去买点，一人买一颗，就当喝酒了！”
顾木接过钱，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小声顶了一句，“这跟喝酒哪儿能一样，又不是酒心糖。”
顾木去买糖，其他人先去包间。
陆亦对k歌没兴趣，他坐在角落处的沙发吃水果。的果盘还不错，他捏着牙签，刚吃了没几块，一抬眼又瞟见沈野凑了过来，坐到他身边。
陆亦往旁坐了坐，跟他保持距离。
沈野也没再坐过来。
陆亦瞬间没了吃水果的心情，把牙签一扔，抱着枕头去睡了。
“来来来，吃糖了。”
顾木拎着一大兜子玻璃糖进屋，班里人便一股脑涌了过去。
“别着急啊，我买了好多口味，他那里口味还挺全，什么味的都有。”顾木拎着袋子走了一圈，走到陆亦跟前时还拉了陆亦一下，“陆哥，每人一颗，赏个脸。”
陆亦便恹恹坐起来，看了眼。
他犹豫一瞬，又飞快扫了眼沈野，见对方没在注意，便迅速挑了个口味。
顾木又拎着袋子走到沈野跟前，
“哪个口味好吃？”沈野问。
“我也是第一次吃，不过几个口味卖的比较快，像奶味的，卖的很快。”陆亦抬起眼，听见顾木说：“不过奶味已经被挑没了，你挑得有点晚。”
陆亦又垂下眼睫，剥开手里晶蓝色的玻璃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几个女生k歌k的很疯，但大多数男生都在玩一些很无聊的小游戏。
陆亦没舍得嚼嘴里的糖，
正望着某一处出神时，坐在旁边的沈野突然凑了过来。
他嘴里应该也含着糖，说话模模糊糊，“习惯吗？”
陆亦没回话。
“还生气呢？”男生俯身过来，双手支在他身侧。他眼皮略微下耷，缤纷灯光便被这双漆黑眸子挡在眼外，只留下他一个人映在里面，“别生气了。”
略带央求的语调，有些沙哑。他刻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陆亦有些动摇，
但他仍旧紧抿着唇，别过头，“不。”
沈野眯了下眼，盯着他的唇，“你的糖是什么味道？”
陆亦回视他一眼，“你的呢？”
“柠檬味。”沈野说。
“哦。”陆亦移开目光，试图离他远一些，“我的是葡萄味。”
沈野笑了笑，“我想吃葡萄味。”
“没了。”陆亦示意桌上已经空了的袋子，“分完了。”
“不。”沈野攥住他的手，把人按在沙发里，“还有。”
包间里的彩灯转来转去，转得所有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周围人的脸。
顷刻间，他把那个人压进沙发里，对方的手被他牢牢扣住，动弹不得。他吻过去时，陆亦还在抗拒，他便咬住对方的唇，用舌勾住他的舌。
灼热呼吸交杂在一起，陆亦索性也不躲了，直接迎了上去。
热烈亲吻间，他们都尝到了彼此唇舌间的味道。
沈野起身时还咬了下他的嘴角，笑着问：“薄荷味的葡萄？”
“啧。”陆亦用舌裹住刚刚被沈野渡过来的糖，他眼睫抖得厉害，在轻微喘息间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
“奶味的柠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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